简老太太指了指影子的大圆脑袋,呵呵笑了:“你爷爷一到家就带着虎子在院子里转悠了几圈,虎子又是蹦又是跳。影子可不就乖乖躲到屋子里来了?它们两个啊,天生是冤家!”

“签合约,也一样。”他再慢悠悠地说。

心瑟觉得自己的喉咙梗着,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我自己会处理好。”

整理了被子。她把那只救命枕头抱起来,慢慢理平昨夜细小的纹路。她耐心地进行着自己,甚至看清楚了枕上的每一处纤维。

手心的刺痛延展,牵着心脏,酸痛的分不清楚哪里是哪里。她张着干涩的眸子瞪着面前。

他比她更快,已捏住了她的下颌。

她随他走出了房间。

lisa颤了一下,那是她的名字之一,他这样叫她的时候却不多。她知道他喜欢她的这个名字。可是她自己讨厌。她跟他说过。她痛恨那个给了她这个姓氏和名字的中国男人。她原本和中国有着足够遥远的距离。只是因为那个男人,她的血管里流淌着一半中国人的血液。她有这样一个中文名字。

他再向后视镜里望去。车门打开,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下来。他定睛去看。简心瑟。她在车门前站住,冲车子里微笑,挥了挥手。看起来心情不错。

御锦沉坐进沙发里,笔挺了一晚上的腰背有些僵,他直了直。伸了伸长腿,他点点头。

她放心了,平衡起车把,用力蹬车……

暗色的石板路上影影绰绰着灯光,她上了面前的台阶。

她看他的唇角微微动了一下。他压着自己,她明白。她却不明白为什么。她叹了口气:“何必再兜回原来的圈子?”她像是自言自语。

酒红色沙发的休息区,围坐了四五个人的样子。心瑟望着御锦。他正对着他们过来的方向。他的目光刚刚从左首的客人身上移开,搭住了她的。

御筝看着他们,园子边缘闪烁的灯柱映进她眸里:“简心瑟,老成。”

没有人问,却有人在看。

御锦看得出,他流露了鲜少在客人面前流露的得意。事实上,刚才两人还在讨论该选用的颜色。待心瑟出现,steven不得不承认,罗御锦的眼光更胜一筹。

她以为是画稿,是自己太专注的缘故。何况,她知道自己不时会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医生说那是一种神经受损的后遗症。

她看到四叔手里临时的记录簿上,密密麻麻了许多字迹。

小一辈的人里头,她也只听见过罗御锦能和爷爷讨论几句。他有时的见地,会让她吃惊。

她恍惚回过神,转回了自己。她飞快地看了他一眼,蜻蜓点水一样,再侧了目光看向别处。

其彦叹了口气,人老了,分明和孩子一样。三家的老爷子从年轻时比马快,比枪准,到后来比太太,比儿女,到了现在,比孙子孙女儿……年龄却一日一日大了,身体也如老了的机器。简家老爷子病情复发入院,自己爷爷也因不慎骨折进院疗养。要数,就剩罗家老爷子还算硬朗。一把年龄了照上马背,逼着罗御锦帮他安排了射击场……眼馋了入了院的这两位,天天儿地拿身边儿人当气筒。

“我过惯了那边的生活,会尽快回去。”心瑟低低地说。

房门开启后他又回了身,她莫名紧张地望着他。

餐厅里的上菜速度是比平时慢了些,她抬头去看。

心瑟往上撑起了身子,发丝、睡衣,全是潮湿的。眼前现了一圈奇怪的光晕,眼睛反常的干涩。

“夫人……”

他才知道,他在外头的这十年,他们之间,已经是那么疏远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