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青河不慌不忙,喝完一杯酒才动,却在园廊下遇到了赵家女主人陆玉兰,还有这个家未来的继承人赵橙云。

“好男人从来不吃香。”赵青河感觉几道目光盯住自己,知道他们想他就是那种勾引好女人的坏男人,也不辩驳什么,接着说,“我在她老公常用的领带夹里藏了定位跟踪器,今晚看到信号出了城区,越走越偏,而且更是停在这一带就不动了,觉得奇怪才过来看一看。”

这一款,方头直角,车前什么奔驰宝马的标牌也无,借夜色还能装高富帅,警灯照下,就立刻显出好几处修补,轮胎锈迹斑斑。人从车上下来,第一次关门居然还能弹开,要轻手轻脚提了门,才合得上。

这不,就让他听到马氏和手下恶婆子的深夜对话。

十八姑娘笑了。她从不知道,提到她怕得要死的婆婆,自己还有觉着好笑的一天。

“啊!”臀部的主人爬转过来,让烟熏黑的脸上,一双细柳叶的眼睛出奇清澈,浑身瑟瑟发抖,“你你我我绑”

“其实,好好跟大驴说就好,何必故弄玄虚,还要禾心耍诈,大家合气骗他呢?”夏苏却感觉得出来,但她也不说什么。泰婶说了,头一回当爹,难免紧张过头,让他担心好了,越担心,越疼老婆。

主流做法:砸重金。人想啊,一个造仿片的画坊,图个糊口好过日子,给千啊万啊的银子,不信不动念头。结果,青苏坊老大赵三爷这么说:俺家缺好些东西,就是不缺钱,要不送点别的来?举个例子:天上掉下来的星星灰,诸如此类。

赵青河道,“是,我们是人多,苏娘人缘好,一听说她被你抓回来,都敢来出力。所谓众志成城,必推倒城墙啊。”

刘公公冷笑呵呵,“好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曝我的财路,还污我的金银,真是不杀你都不行!”

这会儿还是要应付着的,刘彻言想着,立刻出了门。

小公公点点头,站到门边,“今夜轮值的禁卫都打点过了,不过还是老规矩,动静不可太大,惊动其他人。”

她逐客。

“只怕要让兄长扫兴,我不曾修过眉。”在这人面前,她的话自觉精简,好像多说一句都浪费。她也不知刘彻言的心境,哪怕同样记得小时候的一些事,这么多年过去,却已无波无痕。

意料之中,不吃惊,但心里百般不是滋味,泛上苦涩酸楚。不过,看那些为情痛苦,不修边幅,夜夜买醉的风流之士,自己虽失去了,似乎也不算痛苦。那时的吴其晗尚不知,情思剪不断理还乱,是一种后劲十足,后遗症难愈,自我纠结绵绵无期。

刘公公答非所问,“怎不叫四姑娘出来一舞?与她相比,天下舞姬皆平乏,我迄今记忆犹新,那段月下醉舞,万物失色,唯独夏莲之叶飞天仙,光华夺心魂,愿折我寿,求得驾云同去。”

然而,她一出口却是

夏苏点头,“应该不会错。而且,离开苏州前的那日深夜,刘彻言接报后就带着一群武师下船,回来时我偷偷瞧过,亲见胡子贼船上的几只大箱子让他们搬上来,箱子上还有血迹。我就猜岑雪敏可能出事了。”

刘玮的眼皮子动了动。

“放你的狗臭屁!你把我刘家的财产搬空了,还要我们感谢你不成?”刘莉儿没听懂,只有一股大火。

想完,她自觉好笑,往园里踏出一步。

崔九公子也确实没让大家白准备,一见刘大公子就冷哼两声,挽上一只袖子正要上阵

“是这样么?听到爹训我,还以为他省过神来了。”夏苏有些失望,但道,“既然你在这儿,那我就不等徐管事回来了,你照顾着吧。”

“你只管去,我暂不走,今日摹工笔花鸟,会耗不少工夫。”正好清静。

“好了,该说的我都说了,你我今后各管各,别挡我的路,也别拖我的后腿,要是敢跟我抢东西,姐妹从此没得做。”刘莉儿扬起头走了。

她逃了,某种程度上,他松口气,甚至希望随着岁月流逝,大伯忘了她,他再把她找回来,从此私藏。这份私心藏得很深,他对漂亮女子多轻佻,所以即便对她孟浪,也没有人会起疑心,更不会觉得他待她特别。

“能吃饱就好。再说,隔夜包子比馊包子强。”夏苏慢吞吞说。

“靠两位叔叔帮忙才开得张,叔叔们便是吃光用光也不怕,有我们将来养老。”赵青河这话,不仅是说说而已。

“苏娘出门了,我就是要追她去。”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

“这一点上,我还是很欣赏你家大人的,爱民如子,知道保护无辜百姓。”赵青河语气认真。

“倒是宁可她娇弱些,多学学你,有点事就蹦我面前咋呼。”赵青河敛眸,那姑娘啊,绝对是装胆其实有一颗好胜心,“董霖,作为好兄弟,我再多教你一条,偶然连着来,超过三回以上,就存必然。你数数苏娘从昨晚起有哪些偶发事件?”

大驴来一句,“少爷躺着,生死不知,能高兴得起来么?”

第二日清早,刘彻言当着夏苏的面,教训没照顾好四小姐却贪睡的丫头仆妇们,一不小心打得重了,竟个个起不了身。正好,有个丫头在码头上到处找活干,戚明临时雇下,这才开了船。

他自说自话,没瞧见夏苏沉着于心,渐渐笃定的表情。

然而,夏苏迟迟不出声,终令刘彻言再开了口。

周旭妻这才出声,“苏娘怎地不走了?”

夏苏作了小声点儿的手势,笑得有些软乎,“再不瞧,怕他醒来怪我没良心。”

夏苏置若罔闻,但她也没硬往里闯,只是那么定定,远望着那人,眼都不眨。

“你不想听她另一处藏钱的地方”丫头气息奄奄,毒性作祟,让她死前仍要承受万分苦痛。

夏苏思绪如麻,赵青河喷血的瞬间就好似一把刀插心,疼得撕裂痛楚,但视线让眼里雾气弄模糊之前,她会立刻眨清。

董师爷呆了呆,连追岑雪敏的命令都不记得下了,干嚎道,“赵青河,你要死了!”

岑雪敏的厉害之处在于,坏人的常态她一概没有,居然承认,“我挑拨你俩,却屡屡不成,罢了,我说实话。三哥给我两日,让我自首,否则就会报官。无论如何,我都因三哥逼迫而不得已为之,这总不错吧。难道谁是天生就爱杀人,就喜作歹?”

人心已有倾向。

只是没过多久,她嫁到外地去,再回娘家却见两人之间很恩爱,也就忘记了。

夏苏不看别人,只看岑雪敏,以为她还会置之不理,不料见她终于抬了眼,并与自己对视。

“让他们长长见识。”赵青河简洁回道。

“谁知道呢。”斑斓的彩光照到这里已十分微弱,映不亮赵青河深深的眼,里头墨浓如漆,“不过那园子的主人不是富有嘛,烧园子也好,烧银子也好,都能随她心意。妹妹可羡慕?”

总之,老太太一方面是过不去心高气傲的坎,另一方面却是真疼孙女的。至于二太太的心思,那就很好懂了。男方愿给一大笔聘金,父系又有朝廷高官,对二房极其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