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青河自认一双眼明察秋毫,至少比眼前这姑娘强得多,但听她看出了名堂,当然惊讶,“是什么?”

“妹妹猜猜?猜中赏你一杯酒。”赵青河笑得大咧,满眼诡狡。

她就说,自我感觉这人不危险,而且一声“同道”称呼,和上回“梁君”是异曲同工。

有人在外走动!

芷芳轻声细语,道迄今吃穿住用都花妈妈银子,屋里所有就当了谢礼,全给妈妈也不要紧,只想问妈妈要墙上那幅古画当嫁妆。

他的那双手,十指根根修长,莹玉般的光润,竹节般的隽骨。

秋日短,太阳偏西落,略揉薄红,轻云缕缕,安静争着金边。

那团影子几乎比墨还浓,只有一角襦裙未及收妥,似凋零的花瓣残片。

赵青河眸光赏悦,“好耐心,好计策,便是吴二能想明白,也会为你诚意打动。那么,你与周叔说得扇面,要背着吴其晗,却是为何?”

“那丫头穿得不俗,一看就知出自大户人家……”她脑中灵光一闪,“莫非是胡氏的……”

夏苏脸红,“周叔笑我,我哪有那么本事,不过尽力了。”

赵青河在想夏苏的胆子怎么突然大了,不由抬高眉梢,撇笑道,“想不到你还挺会骂人,见血不见刀。”

出了繁华的闹市,来到偏隅穷坊,行人为生计忙活,少有目光再看老马破车。它拐进一条长巷,幽静无人,车夫就任老马认道,钻进车里,凑近瞧一动不动的姑娘。

然而,萦绕她七八日的担心,今日让少爷亲手挥散了。

泰婶知道,那些姑娘中有一个很有嫁给赵氏嫡子的可能,但她坏心诅咒那姑娘不能心想事成。

夏苏突然起身。

“原来妹妹好酒量。”赵青河笑着再斟。

“多谢。”

随即,她绕过格物红木隔断来到内室,笑意更深。

他笑着,眼中漆墨暗魇,无影无形却张扬信心,仿佛宣誓对他的猎物势在必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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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青河却从夏苏手里拿过伞去,“我帮你撑着。”

所以,夏苏大方不拘小节,他该松口气,但不知为何,吴其晗觉得心情不太好。

这虽是正经女子对轻浮男子的一种反应,不过她既然敢只身前来,说明她的胆子也没那么小。听泰伯说,她与吴其晗已合作过几回,该是知道吴其晗的人品不差。今日要跳楼的反应,再加上昨晚跳船的反应,都过于激烈了。

雷雨停歇,人也走了,要不是手中多一卷小画,他以为只是迷雨茫恍中的梦遇。

“我在这儿。”

真的,死人复活这种事,不是夏苏胆子太小,而是太匪夷所思。她垂了眼,不再看门那边,摆弄着香袋上的白穗子,想着不用再戴白,便听到两声惊叫诈尸。

“老婶,今晚出了点旁的事,没能拿回货款来。这里大概有两百文,您先买米面,对付些日子再说。”她最后的私房钱,悉数供出。

可是——

片刻后,葱白的一根纤纤手指勾起帘子,一只揉红了的睡眼珠子,冲着外头转来转去,也不说话,就那么睁大了,眯小了,反复调节眼睛的尺寸。

常氏容貌端庄美丽,气质素雅,声音轻柔,“从这里坐船就可南下,不过你一个姑娘家,真要自己去么?”

不可不叹,赵子朔之美君美名,抗得过强光照映,实至名归。

“好一个人情越富贵越浅薄。”赵六明显亲切,不以夏苏打扮素旧而不屑,“你看起来十分面生,哪房的丫头?”

赵子朔的目光看出很远,语气淡淡然,“六弟,应该问哪家姑娘才是。”赵府里的丫头都穿统制衣裙。

夏苏无意与名门公子攀谈,鞠礼便要过去。

赵六却还不依不饶了,“四哥猜得不错,要是丫头,哪会这般无礼?”再对夏苏伸臂一挡,“这位姑娘,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夏苏觉得可笑。她自言自语,为何非要给他人解答?

这时,一个十三四岁的华裙小姑娘跑来,“四哥,六哥,太好了,遇上两位大才子。菱语诗社今日诵菊画菊赏菊,正缺好词。”

赵六立时忘了眼前的素衣姑娘,称小姑娘十七娘,兴致勃勃直道有趣。

听脚步声远去,夏苏松口气,抬头却愣,脱口而问,“你怎么还在?”

赵子朔将远眺的目光收回,“我若去了,岂非成了姑娘所言的浅薄之人?昔日姐妹情不在,今日把酒照样欢,秋瑟瑟,风寒寒,心戚戚,又有何趣?”

夏苏多看他一眼,不愧是未来状元郎,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不过,那又怎样?

“姑娘可是她的好友?”赵子朔的问句里仿佛有深远苍凉。

“她?”

望着眼前这位神仙般的公子,夏苏突然发现赵子朔原来是真对胡氏女儿有心,惆怅,茫然,或者还很痛楚,但她半分不觉得同情,只觉得无用。

人走了,只说失望,又在这里感怀神伤,明明虚伪到无耻,不是么?

装什么装!

世界到处枪声,地球像个烤炉,希望我们大家都平安。

感谢众亲支持聆子写文!周末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