鸨妈脸上开了一朵大喇叭花,芷芳姑娘却很从容,只柔声泣腔,说不敢再在这屋里待了。

周叔是她娘亲当作弟弟照顾过的人,这人是周叔的朋友,年纪不过三十五六,也就是她的长辈,且一双手有真功,赢她尊重。

“周小姐可是赵子朔的未婚妻?”柔音清美,与江南侬语软绵不同。

马车在墙角阴影中,仿佛被遗弃了很久,感觉比第一眼看到的更破更旧。

赵青河将坛子里的酒倒尽,“你躲雨碰到吴二,此刻赵子朔不来我却在,这二者异曲同工。”他喝酒很干脆,也不像莽汉留哈喇子那种,碗空了,一脸清爽,“都不是巧合。”

夏苏还没问赵子朔的未婚妻是谁,忽见一个打扮不错的丫头从对面小楼的门里走出来。

夏苏应着是,又将身上竹筒拿下,铺开画纸,“请周叔装裱,事成十五两。”

乒乓乒乓,同样的砸锅丢碗,与今早家里泰婶和大驴之间的追逐却截然不同,站在院外的人都能听出凶恶。

车篷无门板无门帘,可以望得见一名女乘客,背着街,对着车壁,似乎抱膝。

泰婶不像她老头子对少爷惟命是从,少爷说失忆,诊脉却正常。自己虽不是神医,可医者凭望闻问切说病,所以就对健康的少爷抱持一点点疑心。

不过,闺阁女子从来在婚事上没有自主权,不是不高兴就能摆脱的。

“你要我怎么做?”

“妹妹不要板着脸,横竖也坐下了,与其郁闷,不如开心些。”提起红陶酒壶,赵青河为夏苏斟酒,动作行云流水。

但听赵青河又问,“梁君来时,可曾见过任何可疑之人?”

神童也需要努力?

她怔忡,心神微恍,捧起碗,“什么线索?”

大驴道,“岂止是大不一样,根本就像不相干的两个人,说诈尸我也信。少爷这才回来半日,等你们看上三个月就明白了。”

夏苏心思似转风车,很快打定主意,随他失忆,诈尸,还魂,还是脑子开窍,从前怎么对付他,如今仍怎么对付。

“吴老板消息灵通,既知我住赵府,又知赵青河之名,不会不知三个月前我们刚给他办了丧事。大概哪里弄错了,他居然又活着回来,却多半也是死里逃生。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他能想着替我出面,是我跟着沾他的福气了。至于之前那点事,我并不在意,出门做买卖难免与人磕碰,怎能拘小节呢?”

夏苏急步退至扶栏,面颊绯红,呼吸起伏得骤烈。

她踌躇着讨价还价,但他看她拮据,必等钱用,自然不会加价。

掌事扭脸一瞧,当当得,空空如也。

门外立着两人,一个年纪大些,一个小丫头。夏苏几乎不往赵府里走动,所以不认识。不过,接下来的事,她能料到几分。

夏苏将火盆拎出去,重回里屋,打开窗子。风自窗前横扫,呛烟纵升出去,她十分耐着性子,等烟散尽,才翻了一会儿床头的大箱笼。

谁知道,他是空长着英雄脸的石头脑袋,蠢狗熊,恬不知耻的厚皮赖子,因为他的蠢,拖累了一家子人。

夏姑娘嗜睡,街头到街尾,都能打个盹,更别说三刻钟的路了。

“小夏,快到了。”

夏苏看到黑衣人在屋里东走西走,心道正好,行走的动作忽然流畅起来,要往外跑。

但她脑中闪过宋徽宗的那幅画作,有些不舍,自然而然偏头,想着再看两眼。

只是,这么两眼,她的步子就稍慢了慢。

呃?这画

“你说”黑衣人转过身来,就见夏苏一脚外屋一脚内屋,知道她是要溜,眼底灯火流金,声音无波,“刚才那人在屋里逗留半晌,做什么呢?”

夏苏将视线从画上调回,“你很古怪”的目光丝毫不掩,“你问我?”

黑衣人沉沉一声笑,“没有,我自言自语,同道慢走啊。”

同道中人。

夏苏冷眼一瞥,“谁是你同道?”

说归说,要收起内屋的那只脚,继续赶着溜,最后还不忘再打量那幅画一眼。

黑衣人没跟来,似真得与她偶遇,她心里松口气之余,奇怪对方的来意。

小偷去而复返?或是那些所谓的侠客行正义?

她虽无法确定,却猜这人可能比起最后潜进屋里的灯下黑影,要端得正一些。

出了屋,惯常走夜路前先探路,夏苏翻上廊檐,蹲伏屋顶,寻一条最安全的回家路。

也许是她动作的龟慢,居然等到了那黑衣人出屋,只不过他不像她要做那么多准备功夫,出了屋子就入园子,似猫似豹,极其巧妙迅捷,仿佛很莽撞,其实却胆大心细,明明巡园的灯光还隔着山石,他的身形就会慢下,能预知到危险一般。

因这晚突如其来的偷盗案,打乱了夏苏早来早去的行程,而在秋凉的屋顶上趴得全身发冷,眼看天都要亮了,园子里却到处都是晃来晃去的巡夜。

她心里正烦,但见黑衣人如过无人之境,不禁产生了一个前所未有大胆的想法

跟着他走,应该能安然无恙。

夏苏难得下决心就动,立刻尾随黑衣人而去。

果不其然,一路畅通无阻,而且还是从她进来的小门离开。

可是黑衣人却不出小巷,直接窜墙上了屋顶,走高处。

她原本还担心乔阿大,但马车已不在巷口,她想阿大机灵,多半看到官衙的人就躲了。

于是,她也放心上屋顶。

等到自己亲眼看清,夏苏才明白黑衣人为何笃定选走高处。

这是一片密集的宅区,星空无月,夜又深,人们酣睡沉沉之时,离打更巡夜的街道也远,故而屋顶成为最隐秘的路了。

虽说是跟着黑衣人出来的,也难得将一身轻功发挥淋漓,沾瓦无声,听风呼耳,冷且清爽,夏苏却也没昏了头,没有探究黑衣人身份或来历的任何意图,只看准了赵府的方向前行。

然而,她很快发现不对。

那道黑影,离得她不近不远,下屋顶,过小巷,飘过桥,翻跃墙,固执留在她的视线里。

待影子不见,终于分道扬镳?

电脑上不了后台,用手机弄半天,一个多小时就过去了,恐怖

不好意思,更新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