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李温听此言,不由的微怔。

夜幕渐渐降临,白日里湛蓝的天空,此刻想被笼上了一层薄薄的黑纱,月色朦胧,枝影西斜。

“还不是因为你。”云葭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有些恼羞成怒:“你刚刚怎么突然停下又突然走了?!”

前世失去一切的云葭会选前者,可如今亲人俱在,一切安好的云葭会选择后者。

刚跑没两步,她们就被追上了。而在这瞬间,她们面前也涌进出了许多的侍卫。

仅一盏茶的功夫后,原本在练武房守着的那些侍卫也翻墙而入,开始在桃林里寻找云葭和阿峦的身影。

“这也未必。”谢氏道:“阿峦一看就是个聪敏机灵的,我却怕阿沅拖了后腿,阿沅现在少了份果敢劲儿。”

云葭心里已经有了八分猜测,也许就是李弈。

云葭猛地从回忆里惊醒,眼睛的瞪得极大,她心里的滋味很是复杂,她这是…被一个小姑娘调戏了?

小厮道,“荣国公夫人,娘子,老王妃和王妃还有其他的几位客人,都在桃林里头的亭子里呢,小的不便进去,还请荣国公夫人与娘子见谅。到了桃林处,会有府里的侍女为二位引路。”

云葭回京都的时间也不短了。自打上回谢氏领着她见了家族长以后,百允院的门几要被各家各户的夫人娘子们踏破了。

当年荣国公府还是落魄的荣伯府时,云葭的祖父和其母亲便是居住在泰乐坊的,但他们住的宅子却是归属家族中所有,每月都要向族中交纳一定的租金。

谢氏笑道:“这是晚辈应该做的。”又唤了云葭到她的跟前,“阿沅,叫族长爷爷。”

云葭认族亲的日子,定在了四月初八。

突厥大军节节败退,十回进攻得有九回吃了败仗,还有一回,是双方都没讨着便宜。西北那边儿的捷报都往京都递了五六次,当今圣上在朝堂上没少夸家男儿骁勇,甚至还连带着夸了百得,有意要升他的官。

前世她怎么不知道娘亲是个这般严厉的人,云葭手臂酸痛不已,头顶是火辣辣的太阳,脚下是两根并不怎么粗壮的木桩,两只手里各提了半桶水。

云葭有些慌,暗道是不是自己说的太直白,让娘亲产生了怀疑,毕竟她现在的年龄还不满八岁。

是这件事吗?难道云蓉当时对李弈有意?

经过大半个晚上,孙氏的心情已经慢慢平静了下来,她缓缓道:“云葭回来了。”

谢氏眼尖,云葭刚一脱下衣裳,她就看到了云葭后背上浅淡的淤痕。

不到一个时辰,荣国公府里该知道的人就都知道了。

云葭从进城门的那一刻开始,便挑开了车帘,乌黑的双眸沉静,她回来了,终于回来了。

知松走过来问福伯。

没过几个月,云葭的事就慢慢就淡了,村子里的人几乎没人再谈起过她。

翌日。

…中午仍是云葭负责做饭,易水和周常则给她打下手。

谢应道:“吾姓谢,是阿沅的二舅舅。”

云葭眸光一凝,她逃不掉。

哪怕是刘氏贪了云葭身上的许多银子,她们一家的早饭也就是每人多一个鸡蛋而已,主食仍是白粥配咸菜。

她想他们。

易水道:“未。”

生寿越觉得面前这位公子的身份不低,当下再不敢有半分敷衍,忙道:“少爷在府上,公子您稍等等,小的这就差人去请少爷。”

邱大夫垂眸,叹息道:“绫罗在身,间流翠,非富即贵,她的家人总是会找到她的。若不是周大海一家委实太过狠毒,为师仍是不会管她,但如今幸好是没和京都牵扯上。济南郡府临泉坊谢家,不知道是不是为师认识的那个谢家?”

邱大夫刚拿起的筷子又放了下来,问:“生气?”

这一切,都需要有银子才能办。

易水:“嗯。”

今天才刚刚迈入永定四年,离爹爹和哥哥打败突厥大军回京,还有两年的时间。而如果她没记错,娘亲因为迟迟找不到她,一年多来操持过度,也在去年初冬的时候生了一场大病,从那以后,她的身子一直没养好,府中中馈暂交三房掌管。

呵!今日想来,云葭真是无比痛恨自己。

昨晚上除夕,邱大夫和易水守岁,云葭本也是要跟着一起守的,但是邱大夫说她大病初愈,要多注意休息,便赶了她回去睡觉。

邱大夫纠结不已,手谈还是下盲棋?

易水嘴角也扬起了淡淡的笑意,看起来像是默认了周常的话,“是他不该取笑周齐。”

云葭看着他的背影,嘀咕道:“看起来不像没事…”

这小丫头,竟和他的苣儿一样,不爱吃药。

男童有些气馁,着急?若不是师父您半夜溜出去乱跑,他又怎么会和二哥他们走散?

云葭吃时觉得味道一般,她匆匆扒完了饭,忐忑道:“厨房里没食材了,下次我会做的更好吃。”

云葭加快了收棋子的度,很快就收完了白子。易水却停了下来,薄唇抿直,似在深思。

她偷偷看易水,少年仍在埋看书,一副对外面生的事漠不关心的样子。云葭瞪着一双乌黑的大眼睛四下扫了扫,默默哀叹,这种情况她还怎么好意思打扰他。

云葭这才注意到邱大夫家里和周家村其他村民有很大的不同,就说她脚下地,邱大夫家中的地不是土地或者砖地,而是深胡桃色的木板铺遍了整间屋子。

前生她虽然并不认识那少年,但是只这短短时间的相处,她知道,那少年是个良善之人。

小半个时辰后,云葭的体温降了不少,易水伸手再探她的体温时,一直紧抿的嘴唇终于放松了下来,他缓缓吐了口气。

周正木讷的点了点头,也不问多余的话,抬脚就往里走。

周刘氏在周村长的怒视下止了哭声,只是刚才哭的太狠,此时仍是止不住的抽噎,见人把周齐娘抬到里间床上,她几次想要出声阻止,但都在触及村长严肃中带着几分怒容的脸色后,生生又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