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大光明的打量着对面的李莞，只见她穿着平常的素白色袄裙，头发随意的挽在脑后，五官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有些模糊。
胜芳和远芳不由面面相觑。
京城人多口杂，她就算足不出户也免不了麻烦，不如回葵园去，清净。
只有王曼卿神情未变，提着裙摆坐到李莞对面，脸上的表情十分淡然。
李知著咬了一大口，鼓着腮帮子直点头。
三个人带着丫鬟护卫进了热闹非凡的花市。
李知著撑着小脑袋看她们：“姐姐，你们明天要去逛花市吗？”
“应该开了吧，我也没注意。”她想起曼卿说过想用凤仙花瓣染指甲，“要不？”
“你也吃啊。”李莞边吃边对寻芳道，嘴边沾了点酱汁，看起来十分孩子气。
昨晚本来就吃多了，后来又陪董临之吃了两个烤地瓜，她真是撑着了。
“是啊，我最喜欢我表舅了。”他笑了笑，白皙的脸庞在火光下更显俊俏，“我小时候想学功夫，我爹娘和哥哥觉得习武太辛苦了都不同意，说我又用不着上战场，学那些干什么，只有我表舅鼓励我，不但帮我劝他们，还给我找师傅。虽然我现在的身手不算绝顶的好吧，总归有点自保的能力……”
“画……画人间！”她眼睛往天上一转，心中微动，“她站在广寒宫的高楼上，推开窗就能看到人间的万家灯火……拥挤的房子一间挨着一间，屋檐下挂着大红灯笼，小孩儿在院子里跑来跑去放炮竹，院角有一条大狗冲他们狂吠……天上突然飘起了飞雪，不一会儿天地就变成白茫茫一片，大人打开窗叫孩子们进屋，屋里烧着炭火，暖洋洋的，空气里有股饭菜的香味……吃过饭，姐姐和妹妹在翻沙包，母亲坐在灯下绣花，父亲正教哥哥识字……”
李莞没在意，接过喝了口，脸色有刹那的僵硬。
“什么时候的事？”
俞奉尧披着一件长袍从净室出来，湿着头发，全身笼着层水汽。
“那怎么行！”寄柔瞪了她一眼，对小丫鬟道，“等看完姨娘的伤，请太医来嘉佑堂。”
闾丘蔚不是说他们是太子的死士吗？铤而走险到京城来惹出烦，任务还没完成就先顾着逃命了，这也太缺乏死士的节操了……
霍澜的两个手下走在前面，用长剑清除路上障碍。
这时周围的响动越来越近了。
勤思馆、晨晖楼、藏书阁、谨习院、金镜堂、仙莱斋……李莞趴在栏杆上，数着书院里的屋子。
服侍的人早被董临之的举动吓呆了，面带惶恐的退了出去。
只有相交甚深的朋友，才会到对方家里拜访长辈。
李莞其实不是很感兴趣，但有了刚才那茬，她不得不装作很好奇的样子。
想入了他的眼，以陈皓然现在的才学见识，只怕十分困难。
“我让丫鬟陪她去花园里玩儿了。”陈太太摇摇头，“也不知道是随了谁的性子，姑娘家家的皮得跟猴子似的，比她哥哥小时候还难管。”
而顾成昱自从与李莞多接触几次后，越发觉得她不像表面那么平庸，听了刚才那番话，他眼里只有赞赏，而没有惊讶。
范惟容像是一点没感觉到其他人的异样，满脸期待等着看顾成昱准备的礼物。
姚氏和蔡氏还是第一次听说顾氏给李莞送药材，都有些愣住了。
几个芳字的丫头虽然是同时到她身边伺候的，但寻芳和撷芳年长一些，自然而然的要压胜芳和远芳一筹。
李莞眨了眨眼，有些无所谓的嘟起嘴：“怎么没用，好歹是金子做的，绞了还能当钱花！”
“在后院。”
“怪不得兵马司的人到处搜查。”李莞道。
她虽然竭力让声音显得平静，但脸上的表情却有些急切。
喜娘说了几句吉祥话，就拿起挂着福结的喜秤请屈复挑盖头。
俩人一致抬头盯着李莞。
董二夫人是朝阳公主的媳妇，而朝阳公主乃皇帝胞妹，身份尊贵，若不是皇帝首肯，她老人家可不会平白无故来揽事儿……
李夫人若有所思道：“看来莞儿跟王六小姐倒是投缘……”
王曼卿点点头。
陈太太问陈皓然：“今天给你庆生的都有哪家的公子？”
随即就听见李莞嗤笑一声：“真是冤家路窄！”
“你母亲的陪嫁，现在是谁在打理？”
“祖母问什么了？”
她表情略显夸张，逗得王曼卿直笑。
李夫人脸上露出感动之色，这才道：“我们家莞儿可真是个命苦的……”说着拿出帕子擦了擦微湿的眼角，“前两天她去大空寺还愿，本来都好好的，谁知在回来的路上，一伙人骑着马横冲直撞，拉车的马受了惊不听使唤，直直的朝那山壁上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