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门口,寻芳替她挑起门帘,她却停下脚步,扭过头,有些恨恨的冷声道:“若不是看在你救我一次的份上,我才懒得趟这浑水。哼,当我稀罕那个破印!”

翠深放下手里的布料,对客人解释几句,叫来个伙计招呼她们。

“怎么这时候过来了?用晚膳了吗?”

李莞没空等她们,自己急匆匆跑回书房去。

“就是户部刘主簿的夫人,她有个妹妹嫁到了福州,福州是屈老夫人的娘家,屈小姐小时候在福州住过一段时间……”

李莞敷衍的点点头,道:“两位慢聊,我先回芝锦堂了。”

她的手紧紧的抓着桌角,眼角眉梢都透着一股不顾一切的执拗:“无论如何,我绝不会眼睁睁看着莞儿受一丁点儿的委屈。”

李莞想到她们第一次见面,曼卿就对她表现出善意,可能与范惟月兄妹俩不无关系。不过她只说范惟劼和范惟月,没提其他几个人……

李莞微笑着看她,目光十分柔和温暖。

陈太太笑道:“他的同学知道今日是他的生辰,想给他庆生。都是有身份的少爷公子,皓然不好拒绝就应下了。不过他让小厮回来报过信了,会尽快回来。”

这一片算是贵人区,东边是公卿贵族的府邸,再往东就是皇宫,北边住的多是六部官员,朝廷重臣……看来这个贼胆子不小。

“去吧,去吧。”

王太君端起茶盅喝了口茶,淡淡道:“把芍药叫来问问。”

李知著了然的点头。

穿着檀色葫芦纹通袖袄的李夫人在丫鬟们的簇拥下走进来。

“嘴巴放干净点你!”周观怒目道,“我们小姐说的没错,今天定要你们赔支一模一样的!”

“你明白就好。”释空大师淡淡道,“这也是你父母对你唯一的期盼,否则不会费尽周折把你托付给你母亲。这八个字,你且牢记……”

李莞不由屏住了呼吸,手指情不自禁的抠住树干。

何妈妈连忙理了理已经十分整齐的衣襟,低眉顺眼的跟在远芳身后进了李莞的寝房。

“小姐正睡着……”

“小姐,师傅说他明天一早就动身去西北。他让您放心,他会好好给荣伯治伤,银镖的事也会仔细查探一番……”

酒楼的掌柜亲自出来迎接:“顾公子,您来了!”

什么顾大哥?李莞揉着鼻子抬眼一看,嘴角微不可见的抽了抽。这世界还真小啊,就这么在街上瞎跑,也能遇上熟人。

李夫人派人叫了李知著来,急急忙忙地由丫鬟簇拥着去了垂花门。

“这倒不至于。”李知微忖度道,“这亲事好像是将军自己求的,我估计,当时他拒绝皇上的封爵,就是为了这事。佟小姐那边,应该是愿意的吧,不然将军不会冒险打自己的脸。”

她不由掐紧了寻芳的手:“莞儿她……到底怎么了?”

正想问她们要不要一起去,王曼卿已经道:“逛了会园子,有些累了,正要回去。”

王六小姐欢呼一声,兴奋地对李莞道:“我们可以去荡秋千了!”

荷衣松了口气,笑道:“七弦胡同的表小姐来了,正在醉仙亭等着呢。”

今天毕竟是外祖母的寿辰,要是自己一副病怏怏的样子,不免晦气。虽说她不信这些吧,但拦不住别人信。李莞想了想,点点头。

有丫鬟搬了个锦杌来放到李夫人身边,李莞给父母亲行了礼,坐下来,看着李知著:“你玩儿什么呢?”

李莞笑盈盈的坐那儿,由着她看。

李莞伸手扶她起来,笑着说:“碧深,早跟你说过不用多礼,显得生分!”

八岁的小男孩,长得胖嘟嘟的,让人看了就打心眼里喜欢。

“一点小伤,没事儿。”

场面一片混乱。

鹤望看她缓过神来就道:“青冽到了,正在停香小筑等着。”脸上带着笑,像是早知道青冽会来似的。

“酉正。”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半个时辰前。”

李莞“嗯”了声,试着动了动身体,对她道:“先扶我坐起来吧,”

寻芳小心翼翼的扶她起来,然后端起茶盅递给她。

李莞接过,触手温热,她抿了口,是温开水。

寻芳跪到软榻旁,替她拿捏僵掉的双腿,嗔道:“小姐以后再想找什么,还是让奴婢们去做吧,今天大家可吓坏了!”

李莞一边喝水一边含糊的点点头:“鹤望信上怎么说?”

寻芳见她问到正事,正色道:“事情可能有点麻烦了。”

“哦?”李莞有些惊讶,鹤望都赶去支援了还搞不定?

寻芳脸上露出古怪的神色:“……送信的人说,江家背后的靠山似乎是常山王。”

李莞一口水喷了出来,撑在榻上猛咳,一不留神扯到腰患处,疼得她龇牙咧嘴。

寻芳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很惊讶,但也没像李莞这么反应强烈,她一边掏帕子给李莞擦嘴角,一边轻拍她的背:“您怎么了,常山王有那么可怕吗?”跟金弩营对着干的时候,也没有这么强烈的反应。

李莞也知道自己反应过度了,有些不自然的笑笑:“没有没有,我就是有点惊讶……你接着说。”

寻芳接着道:“所以鹤望姑娘觉得还是不要跟江家硬碰硬了,那批粮食不然就让给他们,孟家虽然亏了,但也伤不了根本……”

李莞听着鹤望的打算,不由点头,这倒与她的想法不谋而合。

常山王在先帝的诸多皇子里排行第七,是太后的次子,比当今圣上小了整整十六岁,与其说是兄弟,不如说皇帝是把他当儿子养。新皇登基时,他才十五六岁,是大康历史上年纪最小的亲王。

常山王从小就在太后的宠爱和皇帝的纵容中长大,不但不务正业,行事荒唐,而且纵情享受,风流成性,年过二十五了还没娶王妃,据说他府中的歌姬娈童之多,比得上皇帝后宫的佳丽三千。早些年御史没少弹劾他,但太后和皇帝都管不住,还有谁能拿他怎么办?

京城的公卿贵族们私底下提起他,说的最多的就是,常山王是个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