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熟悉的字迹,让阿金忍不住想家,想很多往事。〖〗

阿金焦急的自语。

顺着小文指的地方,阳台的墙壁上,用纸剪了好多笑脸,上面用彩笔涂了颜色,贴在一起好像一个小孩的笑容。

实习老师看着阿金,怕她出事,找了她几次,她告诉阿金,在这个行业工作,这种事情会是家常便饭,慢慢的人就会习惯,看多了就会麻木。〖〗还说奶奶的家人放弃也是迫不得已的,让阿金想开点。

最近阿金跟着实习老师进了重症监护室,里面只住着5位病人,虽然不多,但都是濒临死亡的患者。阿金主要的工作就是帮病人吸痰,上呼吸机。每吸一次痰用不了1分钟,但是每天要吸几百次,如果一次不吸,病人可能就会窒息而死。

“现在没事还要住院,大家都把我当没用的人,哼。〖〗”

病人并不是很多,不大一会就查完了。〖〗回到护士站的时候,老师看阿金脸色很白,给她倒了一杯热水,安慰她好好休息,自己便坐在旁边写病历。

“我从小都不爱吃肉。”

“唉····”

说话的间隙,她是皱了一下眉头的,虽然很轻很快,阿金还是注意到了。

大家楞了半天,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能跟着阿金走。

她担心老家的妈妈,

小天说:“现在我也在这所城市了,你要记得你一点也不孤独,天塌下来了有我给你扛着。”

她依稀中只记得弟弟那傻憨憨的笑,露着两颗月亮形状的牙齿。

看着妈妈瘦弱的背影扛着大大的行李箱,倔强的前进着,阿金只觉得心里很酸,她能做的,就是紧紧的跟着,和妈妈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

后来上音乐课的时候,老师在这里教国标舞,阿金最怕的就是这种课,因为自己跳不好,内心总是很自卑。而且她成天埋头学习,离开课堂,跟她要好的同学没有几个,大家都觉得她是书呆子,不喜欢跟她一起玩。所以在老师让同学之间组队的时候,既然没有人邀请阿金,这个让她很受伤。

其实本来,她是可以考满分的。所以导致今天的毕业大会,阿金很不情愿的站在第六名的领奖台上。

当天晚上,阿金在公用电话亭排了一个小时的队,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家里,大家都是喜悦而激动的,妈妈还期待她实习期间好好表现,争取以后留用呢。〖〗

选拔进行到第二关的时候,已经剩一百多号人了,接下来考核的是笔试,阿金很快就答完了所有的题目,顺利进入到第三关,这次考核的是实操。其实阿金是有软肋的,很多,就比如刚才面试官说要考导尿,阿金第一个跳出来不同意,说老师还没有教过,实际上是她自己对这个操作没信心,所以现在换成了无菌技术,这也是阿金的坚持。考试的就剩下十几个人,阿金抽到的号偏后面,所以在其他同学考的时候,她就站在边上观望。阿金是不愿意让自己不完美的,绝对不行,但是她却暴露出一个让面试官极为不满的毛病,跟旁边的同学和老师窃窃私语,时间很久,对面的面试官看着阿金,不停的皱眉头,问题是阿金并没有意识到。而且她自己后面的考试,也发挥的很一般,跟大家一样,没有表现出明显的优势。第三关考核结束以后,面试官就离开了,她们说得回去商量一下,才能最终敲定被选上的实习生名单。

结账的时候,叔叔又另外点了两份菜,让她打包带回去,说晚上饿了可以吃,说她女儿以前每晚都会吃夜宵,说着已然潸然泪下,阿金不知道说什么,只能递给他一张纸巾,默默的陪着他回了医院。

回到宿舍后,她把从饭店带回来的菜分给了舍友,大家一看是海鲜,一拥而上,边吃边问阿金哪来的。〖〗

当然,谁都知道,一个连方便面调味包都舍不得扔掉的人,怎么可能自己掏腰包去买海鲜呢?

第二天,阿金刚上班,就看到了护士站黑板上出院一栏,写着大大的“7床,”她飞速的跑到病房,叔叔正在收拾东西,看到阿金,他一如既往的热情,还是那样熟悉的笑容,7床的阿姨身体已经好多了,现在起码可以下床走动,她亲切的拉着阿金的手,

“丫头,对不起,请原谅。”

说着递给她一张纸条,只见上面清楚的写着他们的名字电话和家庭住址,

“一定要去,我们都很喜欢你。”

说完,俩人便拿着东西走了。〖〗阿金顿时觉得胸口很堵,一种说不出来的情绪。

她追了出去,已经走到科室大门口的叔叔阿姨,听到脚步声转过了身,却被迎面而来的阿金紧紧的抱住了,

“一路顺风,保重!”

望着他们下楼的背影,阿金一遍又一遍的对自己说:

“他们是好人!”

那张申请单叔叔又给了阿金,他说作为一种纪念,让她留着。

“我会一直留着,放心吧。”她又一次攥紧了那张单子,迟迟不愿放开。

自从到了消化科,阿金一直没去呼吸科看过小文,不是她没良心,而是不敢去。〖〗话说起来,每天上下班都要经过内科大楼,而每次,阿金总会抬头看向三楼其中一个窗户,她没有勇气上去,原因自己也说不清楚。

有时候命运总是很捉弄人,那是一个阴云密布的下午,科室里又新来了好多病人,医生开的输液单很多,阿金忙的不可开交,她端着治疗盘在科室里跑来跑去,在飞快的速度下,还要保证质量。

恰恰在这个时候,小文来找阿金,她先是楞了一下,顾不上跟他说话,便被呼叫铃叫走了,忙了一圈出来的时候,小文已经自己坐在走廊的椅子上,静静的等着。

“真是个让人省心的孩子。”

阿金对小文的懂事很满意,起码他总能善解人意,不给阿金添乱。这也能让她更加放心的工作,有很多治疗必须在下班之前做完,阿金恨不得飞起来,她跑到两腿发软,口干舌燥,还好,在眼冒金星之前,干完了所有的事情。

换好衣服,阿金刚走到科室门口,小文马上迎过来,递给她一**打开的矿泉水,

“姐,快喝一口吧,看把你累的。”还是那样温暖的笑容。

“你总是这么贴心,谢谢。”

阿金一口气喝了一大半,**子里的水快见底了,小文笑了笑,

“姐,你为什么要跑来跑去啊?”

“因为我想要做超人啊。”在他面前,她总是有很好的心情,还有少见的幽默。

说完之后,两个人对视了一眼,便哈哈大笑起来。

这个时候,阿金才留意到小文穿的不是病号服,而是水绿色的军装。

“今天怎么想起穿军装了?这么臭美啊。”

“姐,我们走吧,我有事跟你说。”他眼神转了一下,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说着,他们便一起下了楼,阿金觉得很奇怪,但又不方便问。小文一直往内科大楼走着,眼看快到停车场了,

他说“姐,我要回部队了,现在就要走。”

“啊?”

说着,阿金看到了一辆白色的中巴车,上面已经坐了很多小兵。

小文说,他的病已经好了很多,基本上不会复发,医生说回部队养着就可以了,只要不抽烟喝酒,平时多注意休息,慢慢就好了。今天部队的车刚好来医院接其他的战友,他也一并回去。

这个消息让阿金大脑一阵空白,她可能从来也没有想过,他总是要出院的。

她和小文站在中巴车旁边道别,车里面的小兵都跟着瞎起哄。

小文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话,阿金一句都没听清。她的耳边只有嗡嗡作响的声音。

“姐,那我走了,你多保重,弟弟不想你不开心,我会回来看你的。”

说完,小文依依不舍的上了中巴车,阿金听到车子里很多乱七八糟的声音,她的心很空。

看着车子渐渐驶出了停车场,阿金忍了很久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大颗大颗的,她讨厌离别,也开始讨厌这里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