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缓慢而艰难的睁开眼来,果真见到绿荷时,一下子便惊醒了:“绿荷?”

锦瑟就在苏墨臂弯之中,却已经没了意识。

他竟缓缓勾起了嘴角:“果真是教不会,这丫头,比以前笨了许多。”

锦瑟这才发觉自己真是僵到动也不能动,好在苏墨的大氅够温暖,逐渐让她产生了一丝暖意。她这才艰难伸出手来,小心翼翼的捧起自己怀中的瓷罐。

苏黎微微一怔,凝眸望向她。

“哪里哪里。”那赵阁老抚着长须应了一句,却又道,“只是疼爱王妃固然要紧,宁王却总该拿捏个分寸,像昨夜对张统领的处罚,似乎便重了些。”

苏墨猛地拉了她一把,将她拖离悬崖几步。

那人静静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看着火堆,良久,见那堆火似乎小了些,便拿起旁边的酒囊,洒了一些酒上去。火焰立刻便高涨了起来,然而不过是片刻。他却似乎已经满意了,将酒囊送到唇边,忽然又顿住,转而往地上洒了些,这才仰脖喝下一大口。

也许是苏黎?锦瑟一面想着,一面打马上前。

他既然已经说出那样的话来,她又何必继续扮乖巧无辜,反正她的本性都被他看在眼里,索性怎么高兴怎么活。

苏黎却只是看着锦瑟,良久后开口道:“你都听到了什么?”

苏黎呼吸不知为何有些沉重,却仍然只是道:“别吵!”

锦瑟嘟了嘟嘴,委屈的将手放进大氅里取暖。

锦瑟万没有想到这件东西来头竟然这样大,一时有些惊怔住。

锦瑟也知道围场这种让男子热血沸腾的地方绝不会出现这样的地名,然而却还是不甘心,细细的察看着围场附近的地形,默默记在心中。

只听苏黎又对苏墨道:“我打算明日便启程回京,二哥打算在这里住到什么时候?”

苏墨似是记起了极遥远的事,眸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彩,却只是一瞬间而已:“有这么久了?我还以为只是两三年的时间呢。”

“你呀,就乖乖做你的宁王妃好了,别再挖空心思的避着他,否则他日你再想回头,这世上恐怕没有后悔药与你吃。”

“这还不简单?”绿荷忽然冷笑一声,从头上拔下一支簪子。

“是。”楚幸欢天喜地的又转身跑开了。

“好。”苏墨倒是爽朗,仿佛根本不在意锦瑟先前的胡言乱语,举起酒杯迎向锦瑟,仰头一饮而尽。

锦瑟额上顿时起了一层冷汗。午时就来了,说明他已经等了一个下午而不见她?

绿荷在锦瑟身后悄然叹了一声:“好个二爷呀。”

那丫鬟这才笑起来:“多谢宁王妃。”

锦瑟想了想,道:“卜到了一些,可是我不敢说。”

“哦。”苏墨眼中隐隐闪过一丝好笑,“如此,辛苦你了。”

“如此甚好。”苏黎的声音仿若结了冰,“母后因为先前的事情受惊不小,心中不安,因此决定要抄写一百本经书,为清越国祈福。然而她近来身子不好,这抄写经书一事,便交由王妃代劳吧。”

宋恒无辜的摊了摊手,摇头示意自己没有。

随着苏黎派来的人一路往宫门口走去,锦瑟只觉得沿途似乎都还能闻到血腥味,一时间忍不住心中微寒,刚刚停住脚步想要喘口气,却忽见前方一个御医带了一个背着药箱的医僮飞奔而来。

这一觉从白天便直接睡到了晚上,苏黎被一阵轻微的敲门声惊醒时,锦瑟还熟睡着。

至后半夜,宁谧的后宫中,忽然传来惊雷一般的呼喊:“有刺客——”

苏墨无奈低笑出声:“我对锦瑟向来敬而远之,如此三弟还看不出?这世间女子这样多,哪般美好不曾有?为兄再不济,也不至于与小姨子,更兼弟妹暧昧不清。”

苏黎冷眼看着她:“来人,为公主更衣,送公主去闵山。”

床帐内,锦瑟因为落泪,呼吸声逐渐变得有些沉重,一声一声,清晰的传进苏墨耳中。

锦瑟远远望见那个雪白的马身,连忙拨开侍卫的包围圈跑上前去:“明月!”

明月确是一匹有灵性的好马,锦瑟觉得自己似乎已经结交到它了,因为明月原本在众侍卫中嘶鸣不止,听见她唤它,忽然便安静下来,随后朝锦瑟跑来,乖巧的停在她身边。

周围的侍卫无不松了口大气,锦瑟望着明月,实在喜欢得紧,于是对众人道:“你们都散去罢,过会儿我会送明月回去。”

锦瑟说着,抚了抚明月的头,便带着它往马场去了。

往马场的方向相对安静得多,马场边仅有三两座供宫人休息的帐子。

锦瑟牵着明月路过其中一顶时,忽然便听见里面传来一个女子尖利的声音:“真的!宁王的脸色的确十分难看,尤其是皇上唤秦王和宁王妃一同上去赏赐东西的时候,那两人还眉来眼去呢!我悄悄瞅了宁王一眼,那眼里呀,只差要喷出火来了!”

底下蓦地想起一众轻细的笑声,笑过之后,却还是有人反对:“那可当着皇上呀,秦王和宁王妃再怎么胆大妄为,也不至于当着那么多人眉来眼去!”

那个尖利的声音再度响起:“当时也不是只有我一个在帐中服侍,回头其他姐妹回来,你问她们便是!”

锦瑟听得有些呆滞——原来,这营地中竟然已经有了关于她和苏墨的流言蜚语?

左肩上忽然悄无声息的多了一只手,锦瑟大骇,回过头时,却见是溶月站在自己身后,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两人一起离开此处,入了马场,锦瑟方才道:“侧王妃怎会在此地?”

溶月望着明月道:“听说明月从马厩里跑了出来,王爷担心出什么意外,所以我出来想将它领回去。”

闻言,锦瑟恋恋不舍的望了明月一眼,终于还是将缰绳交到了溶月手中。

“多谢宁王妃。”溶月收了收缰绳,顿了片刻,才又道,“关于方才那些人说的话,宁王妃大可不必放在心上。这世上总有些人,拿自己的臆想当谈资。”

锦瑟笑了笑:“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吧?这几日我都未曾出门,不知营中四下是不是都有这样的谣言流传?”

溶月微微有些无奈的一笑:“说起这因由么,大概还是怨王爷平日里太过不拘,以致此次竟拖累了宁王妃声誉。妾身代王爷向宁王妃赔罪了。”

“不敢当。”锦瑟微微退开一步,“想来若非秦王,我也早就没命了。”

闻言,溶月抬头看了她一眼,许久才微笑起来:“是啊,毕竟割血救人这样的事,不是谁都做得出。”

锦瑟脸色微微一变:“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