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刘谦和立即很有气势地说道:“鱼妹妹才没有欺负我!都是你在欺负她,她才生气的!”

“真懂事!”赵氏摸摸她的脑袋,对郑氏说道:“你家这孩子也不知怎么教导的,说话做事生生比同龄的强了几倍,可见你与鱼秀才两个教女有方啊!”

刘谦和不过七岁,比幼微大一岁,但唇红齿白,清清秀秀的,幼微一见就觉得甚是可爱,一时忘记自己变小的事,忍不住上前捏了捏他的小脸蛋,还笑嘻嘻地夸赞:“你这小郎君长得可真乖巧!”

幼微眯起眼睛想了想,决定要试验一下,她一股脑地重新把那两个铜币给放进去,然后坐在一边耐心地等着。

语气娇娇软软,弄得鱼宗青心里也慢慢柔和起来,他心情很好地解释:“是啊,但是惠娘,若是卖了房子咱们可就没地方住了,就得住大街上……惠娘愿意吗?”

手还未伸到石榴花处,爹就在外边喊:“惠娘,时辰不早了,随爹去书房读书!”说着,便听到脚步声朝这边驶来。

她正疑惑间,幼微小小的个头便端着一摞碗准备出屋子,吓得郑氏忙伸手接过去:“我的小祖宗哎,就你那小身板别都给摔了,来,我来!”她直起身,朝外走去,还嘀咕着:“若真摔坏了,还得花钱另买,又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一语未了,里间就走出来一个腰宽体胖的中年男子:“阿宽,刚这里在吵嚷什么,那么大声?”

记忆中狭窄低矮的屋子在她看来却大小正好合适。

郑氏怀疑地问:“那空地有那么大吗?”

鱼宗青笑道:“下午你去看了就知道了,整个院子就后边最大,依我看盖两间屋子都不成问题。只不过,”他苦笑:“那邹家也不知怎么想的,那么大个空地就闲置在那儿,荒草野生的,倒是颓败得很!”

两间屋?倒是有一亩七八分的样子了,那样说来地方还挺大,就是这价钱……

幼微垂了眼看向自己的左臂处,如果那里面的金盆子真是个聚宝盆,钱倒也不愁,可是她后来放进去的两块铜币却没有再生出新的,这让她又觉得疑惑。

“为什么邹家人会急着搬走卖房子?”郑氏考虑过房价问题后便考虑风水:“是不是那房子邪门什么的……”

话未说完,鱼宗青就瞪了她一眼:“你瞧瞧都瞎想些什么,人家邹家是家里老父死了,得赶紧回去奔丧,还得守孝三年,路上花费又多,一合计就把房子给卖了换点钱用。”

“爹,那还能便宜不能?”幼微睁大眼睛问。

鱼宗青蹲下去摸摸她的脑袋,温和地笑道:“有你刘伯父出马的话可能会少一些,可是爹爹不准备再让人家让价了。”

“为什么?”郑氏与幼微同时问。

但话音刚落,幼微就明白鱼宗青为什么这么做了。

鱼宗青解释道:“人家是回去奔丧,山东又离这里几千里远,不容易,咱们不能落井下石……”

果然,幼微在心里连连哀叹,她这个迂腐的爹啊,她这个书生意气甚重的爹啊……

郑氏满心不是滋味,又不敢真的发怒,只得低低道:“青郎,你看看咱们家还剩什么,还有什么,现在就连落脚的地方也没有,你还有什么去帮衬别人……”下一句话她没说出口,你有资格吗?你只看见人家要回去奔丧需要钱用,怎么就看不见你的老婆孩子在寄人篱下?

临走卖房子你又那么大方,让给人家二十贯钱,现在轮到你了,你竟然愿意高价买房……

最最关键的是你根本就没钱,还得去另借……

郑氏越想越伤心,越想越觉得自己没了奔头,索性一屁股坐在床沿上,捂着帕子嘤嘤哭了起来。

鱼宗青没有想到郑氏反应这么激烈,急得手无举措,忙低声道:“喂,合秋,你别哭啊,有话好好说,你瞧你哭什么?这是在别人家里做客,你这个样子像什么,快别哭了。”

郑氏的小名叫合秋,幼微几乎都忘记了,前世儿时的事她大都不记得了,等长大后别人叫娘都是叫“郑寡妇”,没有谁还知道她也有过这么美丽的名字;也没有谁知道当初外祖父起这个名字的意思是“何求”,就是说有了合秋这个宝贝闺女,天下还有什么事好求的呢?只可惜……

郑氏一边抽泣着一边低声嚷嚷:“你也知道这是别人家里,你也知道咱们是寄人篱下,你去可怜别人,谁来可怜我们?我就说不要搬家不要搬家,可你们父女两个谁也听不进劝,非得搬……现在可好,依我看,到最后把那钱都花光了,咱们都没个落脚处,长安的房子也卖了,咱们可怎么办哪……”

幼微一开始也很不是滋味,但听着听着倒好笑起来,娘也太杞人忧天了,现在都在想着若是在下邽过不下去回长安该怎么活的问题。

鱼宗青无奈叹口气:“好了好了,别哭了,这不还没决定吗?等下午看过了你若是真不满意,咱们再看别的好不好?”

看着爹爹笨手笨脚地安慰娘,幼微偷笑起来。

鱼宗青忙向她投来求助的目光。

她轻咳一声,上前扯住郑氏的袖子,娇声娇气地说:“娘,你看这个。”她拿出刚才赵氏给自己的金簪子:“这个肯定也值好多贯钱呢。”

据她的估计,这簪子分量十足,样式又新,像是新打的,估计能值五六十贯的样子。

郑氏瞅了眼金簪子,闷声道:“不过一个首饰,能有什么帮助?”

幼微忙扬起笑脸:“咱们让刘伯伯借给咱们卖房子的钱,平日的花用就用这个簪子换的,等爹的私塾再挣了钱,就能还刘伯伯了……”

郑氏擦擦眼泪,点点幼微的小脑门:“你这丫头,钱岂是那么好赚的?”

鱼宗青忙在旁保证道:“合秋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做先生,让这下邽的人把学生都送到我这里来,好不好?”

郑氏笑了起来,嗔怪道:“就你会吹牛!”

见她不哭了,鱼宗青才大松了一口气,忙道:“快洗把脸出去吧,也该吃午饭了,别让人家等急了。”

郑氏脸色微红,有些不好意思。

幼微屁颠屁颠地去拿了盆子过来,也不好意思去麻烦刘家的下人,就把桌上茶壶里的水倒了让郑氏擦擦脸,洗去泪痕,又整理一番,一家子才出去。

刘家果然在等他们开饭。

郑氏忙走过去道歉:“对不住,一商量就这么大会儿,倒累你们久等。”

赵氏忙道:“没事,没事。”她一眼瞅见郑氏眼角的红肿,又联系到下人的禀告,就明白怎么回事。遂也不提起,只让着快坐,又让下人上饭。

下午,幼微跟着一起去看了房子,确实挺破旧的,但估计是院中杂草多的缘故,地方很大,尤其是后面的空地,比幼微想象得还要大些。院子中有两颗石榴树与几颗杏树,其中石榴已经结果了,红通通的一片很是可爱。

幼微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两棵树,后面的空地若是规划好了也能有不同的用处。她觉得就买这一处吧,又在刘府后面,就算买贵了,也值了。

郑氏依旧有些犹豫,她觉得空地是大,以后确实可以盖房子,可现在起屋子也不便宜,也得花钱啊。再说了,他们还不知会在这里住多长时间。

她的犹疑鱼宗青与幼微都看在眼里,两人非常有默契地看了一眼,前者叹口气,走到郑氏身旁低声说了很多好话,郑氏又一向是不管家的,无奈只好同意了。

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