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菲娅颤抖得越来越厉害了,显然是心里很害怕。萧秋想要开口安慰她,可是苏菲娅知道他的心思,整只柔软的手掌几乎全部按在他的唇上,不让他说话。

至于奥古拉斯、克本、雷克和梅尔洛,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上的表情古怪之极。他们知道萧秋的建议绝对是一个妙策,可是如果同意他的做法,那么明天之后,他们就要变成一群四处掳掠的蟊贼了。对于这几位来自阿姆斯特公国上层社会的名流来说,如何选择,实在难以决断。

奥古拉斯默然了片刻,苦笑道“我们不眠不休,塔克霍根却在养精蓄锐,然后在我们疲惫不堪的时候给我们致命一击……如果塔克霍根真的这样卑鄙的话,我们的确只有死路一条。”

此刻,在远离奥古拉斯营地数十里远的地方,一顶顶军用帐篷密布在荒原之上,连结成了一个刁斗森严的巨大的军营。密密麻麻的陆拒马将军营围得密不透风,直延伸至营地千米之外。

苏菲娅低声对萧秋道“秋,你该理解大师他们的难处,这和他们是否会受到惩罚无关。关键的是,直接闯进陛下的安歇之所,这并不符合兰蒂斯人的礼仪,任何一个有教养的兰蒂斯人都不会做这种事的。除非……”她说着忽然嘻嘻一笑,定定地望着萧秋。

很快,苍茫的荒原之上,八百多个赤手空拳的地精俘虏结成了十来个显得有点不规则的方阵。在几个哈布伊人的口号口令之下用力地踢着正步。而萧秋,这时很惬意地坐在一张简陋的木椅之上,高高地翘着二郎腿,吞吐着古碱叶烟呛人的烟雾。克本、雷克和梅尔洛等人坐在他的周围,满面不解的表情。十来个身材高大的哈布伊战士手执兵刃,拱卫在他们的身后。

昆达趁此机会,终于远远地退出七八米之外,他后退得太快,一时收势不住,在原地象风车一样的旋了四五个圈子,才站稳了脚跟。

布兰卡等剑士呆呆地立在理查德的身后,直到帕帕斯说出这句话,布兰卡才如初醒,从极度震惊中醒觉。他激动地迈前一步,手按在腰间的剑柄上,大声道“理查德阁下,我不允许您这样做!”

“是吗?”帕帕斯默言不语,良久才一声叹息,道“理查德,我曾经欠了你的情。作为一个亲密伙伴,一个共同生活了六年的朋友,你请求我帮忙,居然还要付出代价来收买,你会不会在心里面怪我?”

布兰卡等人显然对眼前这两个古怪的穴居人感到非常好奇,不住眼的偷偷打量着他们。要知道,以这种动辄以百斤记的重锤作为武器,人类中的大力士只怕也力有不逮。而长而细的薄剑,也只有剑法造诣进入了级高手行列的剑手,才会选择的武器。在蒙昧中的穴居人部落中有着这样的高手,不由得他们不感到惊奇。

原来萧秋在战场之上驰骋了老半天,一条神经被绷得紧紧的。感觉到苏菲娅忽然欺近身边,立即下意识的拉开架势,差点一个过肩摔把她甩了出去。幸亏他反应够快,在招式将未的时候收起了劲力。

惨叫声将四周的地精吓坏了,这些片刻前充满了不甘的家伙这时象一群被抽了筋的跳蚤,抖抖索索的挤成了一堆。而巨大的噪音,也让萧秋等人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是。”布兰卡行了一礼,带着十几个剑士躬身告退而去。

看了一眼兀自出神的理查德,奥古拉斯又问道“布兰卡,你怎么会和这位……理查德阁下在一起?”

看到了几十个独角象亲卫队从拒马中冲出,走投无路的地精们一声喊,不顾死活的围了过来。

地精被一通劈头盖脸的箭雨射得阵脚大乱,一阵自相践踏,退到了劲弩的射程之外,狂嚎乱叫声响成了一片。

“既然你说了,是你欠我的,那么是否离开,应该由我来说吧?”萧秋拍了拍肚皮,叹息道“这个鬼地方,连肥一点的老鼠也没有一只。奥古拉斯,起码你该请我吃饱肚子,我现在饿得肚皮快贴着背脊了。”

“其实我不是来杀你的。”塔克霍根微笑着,忽然指着萧秋,道“这位暗杀者据说和雷克将军有点小小的误会,我只是有点好奇,想看看他们两位的切磋。”

“双倍的回报?”萧秋皱了皱眉头,同样压低了声音,摇头道“老实说,我加入奥古拉斯的队伍,不过只得到了区区三千的金币,双倍的回报太少!”

两个人笑谈相对,却把经过身边的地精当作显示手段的筹码。一会儿的功夫,两人四周,各自横七竖八的躺下了七八个地精。

邪勒咆哮着,毫不示弱地举剑相迎。只是咆哮声不由得一次比一次低,最后一声已带着明显的哭腔。眼看着萧秋仍然不知疲倦的冲上来,连受数度重击,浑身筋酥骨软的邪勒再也顾不得大领的风范,怪叫一声拨转马头,一头往地精堆里钻去。

白甲剑士垂听令。

“嗷、嗷、嗷!”地精们躬下腰,低声吼叫着。随着一阵阵有节奏的嚎叫声,数千地精一起迈动脚步,一步一步,向着奥古拉斯的队伍逼来。几组拖着滚木的地精骑兵喘着粗气,瞪着充血的眼睛,混杂在步兵中,恶狠狠的瞪视着挥舞着弯刀冲来的奥古拉斯的队伍。

少女并没逃跑,看了一眼四处散开的地精,她就这样静静地伫立着。连远在千米之外的奥古拉斯一行人,似乎也可以感受到她的冷静和不屑。

箭雨中,独角亲卫队两个方阵如同庞然大物一样的横亘在营地中,巍然不动。象雨点一样洒下的箭矢落在他们的巨盾之上,一阵阵叮叮当当的声响听得让人心颤,偶尔还爆出一两团小小的火星。

“在道德的外衣之下,利益,永远是人们追逐和争夺的焦点。一个合格的君王,必需认同这一点,并懂得在利益与道德之间取舍。”克本抬起头,深邃的眼神中透射着一种看透了世事沧桑的冷漠“对于一个君王,不需要太多的仁慈!”

“充满智慧的。”塔克霍根笑眯眯地补充。

远处的地精步兵不知道前队已经伤亡惨重,兀自狂叫着冲来。尽管奥古拉斯的劲弩手不停地向着地精后队射,仍止不住势如潮水的地精步兵。而床弩虽然威力惊人,毕竟数量太少了,而且射太慢。很快,地精弓手零零星星的箭矢已经落在营地之前。

空荡荡的马车车厢里面,现出了厚厚的青铜内壁。内壁之上开着一排排方形射孔,数十辆巨型床弩很快的被组装起来,随着格格的机簧声响,足有拳头大小的弩尖闪着锃亮的寒光,准确地透过射孔,杀气腾腾的指向四周。

听到塔克霍根几个人的脚步渐行渐远,马车下面,萧秋深吸一口气,脚后跟在地上轻轻一点,整个人轻飘飘的沿着地面平平飞出,隐没在萋萋枯草之中。

塔克霍根的手中不知什么时候现出一把同样尖而细长的剑。这把剑正横在马库斯的身前,和理查德的剑相交在一起。

马库斯犹豫了一下,迟疑着道“大人,卡塞尔大公和地狱之吻联系,照理说不应该瞒着您,而且,这次撒克大师动用珍贵的黑水晶来传送讯息,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