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听了便笑,说道:“凭是谁来,我都只管疼郡主,哪里还顾得上别人……”

王熙凤之父便笑道:“老太太一向看人极准的,这事还是老太太做主罢!”

王子腾见他又是一副不着调的模样,便又瞪了眼,刚想训斥,却被老太太打断。

贾政见了,便说道:“老太太莫要说大哥不是,儿子倒觉得大哥的意思很是不错……”

李纨便对贾珠使了眼色。贾珠会意,便站起来说道:“郡主陪着姑母说说话罢……”又转头对林如海道:“今儿姑父便住在这里罢,我这便带姑父去客房歇息如何……”

李纨推了贾珠,笑道:“好好好,亲爱的,你冷不冷啊?饿不饿啊?”

王家老太太面色微缓,便问着王子腾道:“你小时候一般的调皮,不也成器?如今怎么这般狠心……难道仁儿在家便不能学好了?去你孙叔那里也不是不行,怎的连个人也不能带了?他从小到大,都是丫头婆子捧着长大……我瞧仁儿就是不错!只你总也瞧他不顺眼!”

彼时王熙凤与王子腾嫡女也在一旁坐着陪王家老太太说笑。那王熙凤见了王仁一副惫懒的模样,便对王仁笑着说道:“哥哥也不知羞,你这般大了,尚且在老太太面前撒娇,可不是比妹妹还不如?如今不过是与妹妹一般大小的人一起读书,哪里又失了面子?”

孙太监便说道:“那便不行……”

待李纨进了屋子,便瞧见王夫人正逗着贾瑾玩耍。李纨忙抱了过来,瞧着贾瑾胖嘟嘟的脸蛋,喜欢得了不得。

贾珠便点了头,似笑非笑道:“你倒也不必谦虚,愚钝二字倒是跟你搭不上边呢!”又问道:“去郡主那没有?”

王夫人此时已快临近生产,见此情形,忙挺着肚子在旁劝道:“老太太莫要着急,若真将姑老爷喊了来,恐他面上不好看……老太太还是先问问姑太太身体如何……”

贾珠本醉得东倒西歪,李纨将贾珠安顿好,坐在一边瞧了他半晌。忽地一笑,轻轻掐了贾珠一下,低声道:“喝这么多,也不知道节制……”

这日,贾琏又与元春在李纨处学着管理账目,贾琏忽问道:“若有家中长辈要多领银钱,该当如何处置?”

贾母便笑道:“她正随郡主学习呢。”转头又吩咐小丫头道:“去将大姑娘请来。”那小丫头脆声应了,自去请元春不提。

贾政听得冷汗直冒,顿时急了,说道:“兄长这是何意?可是皇上……”

李守中只管垂头不语。圣上又问道:“爱卿与你家长子似无妾室?”

李纨听见贾珠字字句句都为二人以后日子做打算,心中高兴,忙不迭地点头答应。又将事情回过了贾母,贾母盼着家门和睦,听见李纨愿意叫贾琏帮着,自然无不应允。

贾珠忙安抚道:“郡主也说要查,但儿子想着,因着守庄子的庄头俱都是咱们府中的老人,还是要向老太太知会一声方好。若真是要查下去,也须得借助郡主身边的人……”

李纨笑微微地对蓝星说道:“蓝星姐姐且莫哭,想来珠大爷还没回来,待他回来,自会同赖嬷嬷一般……护着你……”

元春本就聪明绝顶,不过是被贾母保护得太好了,此时听完贾母之言,细细想去,不禁打了个冷战,喃喃自语道:“我日后也要这样么?”。贾母只拿手拍着元春的背,沉默不语。

李纨笑对着邢夫人道:“我就知道,大太太瞧瞧,老太太果真是小气呢!”

贾珠站在当地,半晌没说话。他心知李纨做得已经很是不错了,前次对着贾政与王夫人,已说了一次希望好好相处等语。此次再对王夫人说出这番话,实在是甚有诚意……怕只怕王夫人自己想不通罢了。只是做儿子的不好深劝,贾珠甚是为难。

二人唇齿相依,半晌方分开。李纨有些脸红,便闭了眼不瞧他。

贾赦听见这话说得不像样,便不敢辩驳,撩衣跪下道:“儿子错了,老太太还请不要生气!”。贾琏并邢夫人见贾赦跪了,忙也跟着跪下不敢说话。贾政一家子早已站了起来,垂头不语。

李纨便皱眉道:“嬷嬷们是同我客气么?”

李纨笑道:“太太……”

贾珠却没想到这李智反应如此之快,一句话便似将自己摁在墙壁上,下不来台。李睿只顾着低头顽扇子,便好似那扇上题字甚为吸引自己。

贾母笑得更是欢畅,只道:“我却真是没瞧出来呢。这丫头竟是个厚脸皮?”

李纨顿时面红耳赤,下死手掐了贾珠的腰。贾珠一面嘶嘶地抽气,一面仍道:“求娘子怜惜则个”

李纨坐在椅上,想了想,忽的笑了,道:“我其实很不该这般小心眼。现在想想,恐怕是知道咱们来自一个地方,所以才对你抱了希望罢。”

贾母待贾珠二人告退,便沉下了脸,喝道:“老爷太太们留下,其余人都出去!”

李纨想了想,便问道:“初时你不知道我和你一样,怎的也那样对我说话?”

贾珠沉默良久,方‘嗯’了一声,道:“真好,幸亏”两人心中俱都有千言万语想说,却说不出来。

那贾珠问道:“郡主做甚么?”

李纨并房中诸多人等俱都跪迎太后。

李纨左顾右盼,却只看见郑氏与宋氏,心中暗叹,忙道:“母亲,嫂子,天家虽然规矩大,皇祖母却也允了女儿回家还如以前一样呢。快将父亲跟哥哥还有智哥儿请进来罢。还有我的小侄子,快来,快抱进来我瞧!”

又有赵匡胤说过:“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当今圣上正值壮年,再活个十年八年的不在话下,见那太子近来越发将主意打到了勋贵之家,真真是气不打一处来,想起先皇后,又咬牙忍了下来。

孙太监如何不知道李纨这是缓兵之策。他本就是执拗之人,不然一个天子骄子被净身,成了最底层的人,这些年又怎么能挺得过来。那孙太监打定了主意便不退缩,纵然李纨说得天花乱坠,仍旧不信,李纨见了直叹气,问道:“孙总管,你想要我如何?”

太后点点头,笑道:“这话不错。”

郑氏听见孙太监说话的表情很是奇怪,有些诧异,却也不好多问,只笑微微地道了声‘孙公公万福。’,又忙唤人摆上香案,跪地接旨。

女人家平日里便是喜欢家长里短,太后又在深,日子过得更是无聊。听见圣上之言,顿时来了兴趣,赶着皇后道:“那咱娘俩便合计合计?”

太后笑道:“想不到这丫头还会这一手呢。你来看看哀家,需怎么保养。”

李纨听见太后宣召,却是一惊。昨日与李守中等人推演计策,却并未想过太后会要见自己。且自己乃小小四品官家的女孩儿,即便是惹太后好奇,太后又怎会纡尊降贵召见自己呢。她却不知道,自己不过是皇上讨好太后的工具罢了。

李守中点点头,口中喃喃道:“施大人,施大人”忽的脸色一正,怒斥道:“你若意图娶我爱女,便应好好地寻个媒人上门提亲。谁知你却在此处当着众人的面语焉不详,又字字句句暗指本官爱女行为不妥,辱我爱女名节。怕不是真心想要求娶我女,应是有所图谋罢!哼!施千总!今日之辱,我是记住了,本官与你势不两立!”言罢,拂袖上轿而去。

宋氏见郑氏伤感,忙道:“母亲若舍不得,便招个上门女婿,还叫她日日奉承在母亲面前岂不是好?只是可怜媳妇儿,又得劳心劳力与这臭丫头争母亲宠爱了”郑氏听了又笑了起来。

郑氏拿眼一溜李睿,抿嘴笑道:“不过是心大了。”

李睿本就不待见自己母,无奈规矩人情摆着,也不好怎么样。这时听见陈嬷嬷居然对自己妹妹不敬,登时急了,站起来怒道:“妹妹能不能当家理事,你说了算么?”

钱铎家的如今也知道李纨的厉害,并不敢拿大,小心回道:“回姑娘的话,老爷太太都歇下了。因今日一番事故,怕大爷和姑娘惊到了,故派奴才来看看。”

李守中大笑,地上丫头仆妇们也都低声笑了起来。

那李纨不禁红了脸,跳下凳子,跑到李守中身边撒娇,嗔道:“老爷,你看太太和哥哥都欺负我”

贾母笑道:“你只管去,有丫头们在呢……咱们也自在些说说话!”

李纨便笑道:“就知道老太太疼我呢,那我可去了……老太太有事便着人叫孙媳妇儿一声!”

贾母佯嗔道:“就你啰嗦!”

小辈们笑嘻嘻地告退,跟着李纨去了隔间,早有人在内设了案,上摆着笔墨纸砚。又有绣墩并桌椅棋盘等物。

李纨便笑道:“我这人一向木讷,也不知道诸位妹妹们都爱顽些甚么,妹妹们只管随意便好……”

十来岁的小女孩们自然个个都是爱顽爱闹的,虽有些拘谨,但见李纨随和,便也慢慢放开,一时赶围棋的,谈诗作画的俱都玩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