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纨默然半晌,接到了手上。翻身给李守中夫妇叩了头,忍心上轿而去。

李纨低了头,微微一笑道:“婚姻大事自然是由父母做主况且父皇亲自指婚,定不会害了纨儿。纨儿不敢说自己有多么贤良淑德,却也明白未嫁从父,既嫁从夫的道理。”

太后里的孙总管主动求去,圣上不允,孙总管再三恳请,又有太后在旁说项,圣上方赐了孙总管一座宅子,放了他出。

太后歪在榻上想着,仍旧能感受到当初的云涌风起,实实令人惊心动魄。那孙老将军戎马倥偬时,先皇对其十分倚靠,他赤胆忠心一辈子,临了,却是这么一个结局。也难怪孙太监心中放不下。

圣上笑道:“既是这样,太后说如何?”

那太监心中着实高兴,哈哈大笑了半晌方答道:“我姓孙!”

回头见送自己的小太监也低着头偷乐,遂笑着对李睿道:“哥哥,这位是太后娘娘身边的公公,不辞辛苦一路送妹妹出来呢。”

李纨听了太后言语,顿时眼皮一跳,额头上细细密密地襂出冷汗来。

郑氏闭了眼,挥手道:“既然如此如此”话到唇边,终究哽咽得语不成声。

他二人忽然开始探听起京城的青年才俊,便颇惹人疑窦。人人都在猜测原因,却被工部员外郎——贾政贾存周一语道破真相。

那宋夫人耐心道:“你懂甚么,不说别的,便说那李姑娘的贴身丫鬟,个顶个的水灵机敏。按说若那李姑娘当真木讷,又怎么能降服这样的丫头下人。况且,我瞧着那些丫头似乎真心待那李姑娘好呢。”

钱铎家的恨铁不成钢,本想着为这婆子与自己交好,这婆子又一向在李府不如意。

眉弯便笑道:“昨日钱嫂子还说她女儿年纪到了,能上来伺候主子了”

李纨见李睿面色稍霁,遂问道:“哥哥定是担心老爷太太对你失望罢?”

李纨本也想跟着进去,见钱铎家的一脸难色,便回身站定,思忖片刻,对钱铎家的缓缓道:“钱家嫂子,你且站着不要走,我一会有话说。”

李守中之妻却是个泼辣人,见自己丈夫被气得吐血昏厥,也不去赶着救助,只盈盈站起身来,挥手叫丫头去请大夫。

贾珠也不放手,倒搂得更紧些,只道:“郡主,为夫的身材不好么?”

其实李纨也在疑惑,这贾珠按说应是个早死的命,身体应是极为虚弱,怎么体力如此之好。但听见他自吹自擂,便不愿长他的脸,只扭动身子欲待挣脱出来。谁知小贾珠又渐渐神了起来,硬邦邦抵在李纨大腿处。

李纨登时僵着身子不敢再动,贾珠却嘻嘻一笑,道:“请娘子怜惜则个”

李纨欲待岔开话题,忙道:“哪里有一句话说两遍的?”

贾珠手便开始不老实,又轻舔李纨的脖颈,含糊道:“郡主哪里知道,只因这相同的一句话之后要做的事情也是相同的。”他渐渐挑起李纨的兴来,又是一番缠绵不提。

云雨既收,贾珠见李纨死死地闭着眼睛不敢看自己,忍不住又笑起来,靠着李纨耳朵道:“郡主莫要羞恼,夫妻敦伦本就是天经地义。你瞧案上摆着的葫芦”

李纨转头瞧见那葫芦一仰一合地放着,顿时就明白这人又逗自己。既然已知这人脸皮之厚,堪比城墙,李纨倒也懒得与他计较,只坐起身来,悉悉索索地穿衣。

那贾珠问道:“郡主做甚么?”

李纨低头道:“妾身去叫人打水,好歹洗漱一下。”

贾珠便也坐起身道:“你歇着罢,我出去叫人。”彼时李纨已坐在床沿,欲待站起,却觉得两腿直抖,到底又一屁股坐回了床上。

贾珠得意洋洋道:“郡主何必逞强,你且坐着罢。”言罢,穿好衣服扬声道:“来人!”

许嬷嬷一直等在门外,听见传唤忙带人敲门进屋,施礼道:“请郡主,郡马爷示下。”

贾珠见是许嬷嬷,便有些疑惑,面上却不露半分,只温言道:“这位嬷嬷,烦劳你使人给郡主打水进来洗漱罢。”许嬷嬷抬头望着李纨,见李纨点点头,遂恭谨道:“老奴不敢当郡马爷‘烦劳’二字,请郡主,郡马爷稍待。”

贾珠待许嬷嬷出去后,又对李纨笑道:“郡主的人果然是有礼的。”

李纨头也不抬,摆弄着衣襟道:“大爷谬赞了,大爷倒是勤俭,都会自己穿衣呢。”李纨这话说得便有些意思了,不过是暗指王夫人为给自己一个下马威,这院子里连个等待传唤的小丫头也没有安排罢了。

贾珠眼中光一闪,笑道:“郡主这话说得自己穿衣跟勤俭有些甚么关系么?”

李纨抬起眼睑,瞄了一眼贾珠,悠然道:“妾身不会说话,大爷才识渊博,看不上妾身也是有的。”

贾珠想了一想,叹口气道:“郡主,你我既是夫妻,老爷与岳父大人又是莫逆之交,我也甚为佩服岳父人品,的确是真心想与你好好过日子。以后咱们有话便直说罢?”

李纨听了,也不说话,抿唇定定地瞧着贾珠。

贾珠自然是明白,她这是等着自己先‘有话直说’呢,遂皱眉道:“嗯今儿这院子里”说了一半,便有些不好解释,遂道:“郡主,今儿是咱们大喜的日子,再一个,不管怎么说,那是我母亲”

李纨听了便点点头,打断道:“大爷甚有诚意,妾身明白了。太太终归是太太,妾身自要顾及大爷的。”见贾珠高兴,又笑道:“况且,这也没甚么不好。都是妾身的人,妾身尚且自在些呢。”

贾珠便将李纨搂到怀里,道:“如此便好。”

李纨心中暗叹:“这贾珠也不知道是个甚么样的人,对着我一时惫懒,一时又无赖,说起正事也不是含含糊糊。对着别人又是温文尔雅如此说来,倒似真心想跟自己过日子的,既如此,何不试试”

俩人在屋内说了半天,许嬷嬷方带着邀月、怜星并几个陪嫁娥抬着水桶进来。

李纨见怜星似带些怨气,遂问道:“怜星怎么了?”怜星听见李纨问话,张嘴欲言,被邀月拉了一下衣角,遂低头回道:“回郡主的话,奴婢无事,请郡主沐浴!”

李纨见了也不便多问,只点头道:“放在里间,许嬷嬷去寻太太跟前的人问问,老太太、太太都甚么时候起来,明儿我去请安”

贾珠打断道:“暂且不必问了,明儿直接去老太太那见礼,完了还要拜祖宗。”

李纨便嗔道:“大爷也真是的,便是明儿不用去太太那,日后也要去的,不如早些问了,彼此都放心!”

贾珠知道李纨是给自己面子,遂点点头,柔声道:“郡主费心了。”

李纨便吩咐道:“今儿大家辛苦了,我不用人伺候,都下去歇息罢。”

又对许嬷嬷道:“许嬷嬷跑一趟,该给的赏钱不用吝啬。”众人应诺,将水放下,行礼告退。

贾珠便笑道:“郡主的丫头应是受委屈了”

李纨便道:“许嬷嬷乃六品女官,是跟着皇祖母的老人,邀月怜星那俱都是七品,下剩的也都在九品以上。无品无级的还进不来我这屋子呢。”

贾珠点点头,又皱了眉头,道:“如此,实在是失礼了,待这段时间过去”

李纨便摇摇手,道:“妾身不过是跟大爷说一声,以免大爷日后不好做,大爷不必往心里去。”

贾珠便不再追究,笑道:“你倒是不忌讳,当着我的面便说些打赏的话”

李纨便正经道:“是大爷说的要有话直说,坦诚相对的”

贾珠笑道:“果然还是坦诚相对得好!”说完便弯腰抱起李纨,李纨一声惊呼,用手搂住了贾珠的脖子,怒道:“大爷好歹说一声!”

贾珠便道:“还是郡主聪明,她们哪里有小生服侍得好,还是我来伺候郡主沐浴罢”李纨轻啐了一声,便不说话。二人自是鸳鸯戏水,交颈缠绵

一晚上既有智力角逐,又有体力交锋,实实是将李纨累得不行,待贾珠将李纨抱上床,刚一挨枕头,李纨便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