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的房间里关了一个被巫士下了夜魇咒的人,疯疯癫癫又得了病,怕是活不过这个春天了。”商扯着我的袖子小声说道。

多好,十七岁前他真的回来娶你了,梦中的我独立在漫天飞雪里泣不成声……

“看完了。”

“活是坎卦的商人们接的,主顾是谁,干活的人是不知道的。本来艮卦只接护卫的活,杀人这种事是巽卦的刺们干的。可他们的人几个月前全去了齐国,这事就落到了艮卦头上,我看机会难得,就想出个头,立个功,没想到遇上了你这丫头,真是倒霉!”

几天下来,人已经累得虚脱,没力气点灯,摸着一个像床铺的东西就趴了上去,这一睡就到了第二日。≧≦

风陵渡,传说是黄帝借指南车打败蚩尤的地方,这里连结着渭水、汾水、洛水、泾水等多条水路,是秦国和中原各国的重要交通枢纽。≧≦

“是你们自己眼拙,百里氏的女儿今年十八,早已束发及笄,我未到十五才这样散着头发。况且,那日红药穿的是赤色,我穿的是朱色,赤红是正色为尊,我卑她尊一目了然。”

我起初觉得奇怪,后来看清自己身上的朱红色丝绢绣金线的礼服后便了然了,这帮孩子应是受过大人教训的,见到贵人必须要低头下跪。

“帮你什么,帮你杀我?”

“她说的可是真的?”大汉走到我身边,低头盯着我的眼睛。

祝歌袅袅,巫舞翩翩,秦公带着他的儿子和大臣们在国巫的祝词下虔诚地焚香祭拜春神。巨大的铜鼎里盛放着祭祀用的牲畜,精美的方尊里流淌着浓香扑鼻的美酒,女眷们围在外圈踮起脚尖使劲地往里面瞧,我被人群挤得东倒西歪,索性就退了出来。

原来我要嫁的人是他……

“好一对痴男怨女,怎么今晚哭的人这么多……”身后的人凑到我耳边轻声呢喃。

阿芷经过我身边时,丝毫没有掩饰她忌恨的眼神,那眼神如同一把匕首割开了我心中萦绕已久的谜团,露出了它血淋淋的真相。

“有你们说的那么好吗?看你家夫人的样子就知道那贵女的性情也好不到哪里去!”胖丫说完,咕咚一声翻倒在地上。

“我脖子肉多,磕着痒就忍不住拿手去挠。”

八岁那年,百里大夫曾经开口向将军讨要过我。最后虽然被婉拒,但是之后的日子里只要他来府上,我总是借口避开,今天避无可避,实在有些尴尬。

“哦,那瑶女……”我迟疑了半天,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正是,来者何人?”队首一个骑马戴冠的剑士问道。

“我不要,他们天天盼的,我不稀罕!”

岂料这话一出,无邪的笑容瞬间消失不见了,他撇过头去呐呐地回了一句:“我本来就会说话,只是以前不想说,后来就忘了。”

这样的寒冷和黑暗让我不可避免地想起了太子府阴暗可怕的地牢和地牢里生死不明的瑶女。

这赵无恤是个明白人,他立马上前一步,施礼道:“太子与伍将军多日不见,必有话要叙,无恤就先告辞了!”

我希望成为他的助力,可又无比怀念当初春日采桑,夏日戏水,秋日纺麻,冬日酿酒的日子,没有人与人之间的算计,没有国与国的战争,只守住自己的一片小小天地。

一舞毕,众人啧啧称赞,宓曹娇笑着上前,盈盈一拜。

小耳掩上房门退下,太子鞝却一言不发地坐在我床边没有走开。这种感觉就像是有一条吐着红信的毒蛇盘踞在我枕边,冷冷地看着我,你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露出它的毒牙,对猎物发起攻击。

我无法反驳,只能点了点头:“是,那晚你和他在小巷见面时,我就躲在树后,我听见了你们说话,也看见了他和兰姬相偎相拥的样子。≧≦瑶女,我之前说那些话,是希望你能放弃,希望你能明白,你爱的那个人根本不在乎你,他在乎的只是他的计划,而你只是他的一颗棋子。”

她身形极快,在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时,已经蹿上高台一把抓住了太子鞝的衣领,随即右手猛地往前一刺!

“伍将军出身高贵,又深受国君宠信,如果此女出身微寒,将军又怎会不顾礼数将她认为族女。绢,这样的话快别说了,免得连累了你爹楼大夫。”蓝衣女子诺诺地说道。

按礼制规定,贵族的衣饰从式样、质地、颜色到佩戴什么样的冕冠,穿什么样的鞋子,佩戴什么样的玉饰都必须与身份、场合相符,否则轻者会受到大家的耻笑,重者甚至因此丢了性命。≧≦

我怕她着急了会走过来扯我,就只好转身解了束带,脱了外袍,慢吞吞地穿上了与舞伎一样的桃粉色短袄襦裙。

马车不紧不慢地向雍城的西面驶去,很快,外面就传来了此起彼伏的叫卖声。公子利伸手掀起了小窗前的帘子,我顺着他的手望出去,只见长街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这人究竟是谁?

他兀自想得出神,眼里杀意渐浓,我拉着他的衣袖小声地唤了一声:“子昭……”

“我现在不需要你的解释,你只需要记住一点,待会儿豫狄射箭的时候你不要乱跑,站着不动的话,以他的箭法我相信不会伤害到你。”他完全无视众人的欢呼,也不顾自己的胜负,一味只担心我的安危。

这豫狄的确是不可多得的箭手,如果伍封今日不愿上场比试就会落得个怯懦的名声。反之,如果上了场,赢了是理所应当,但万一输了,怕是不出两日,雍城上下都会知道,深受秦公信任的上将军伍封还不敌太子的一个家臣。

“公士希,这里没人还是唤我阿拾吧,这样你我都自在些。”我转身又指着另一柄长戟问道,“这柄戟也能做杀敌之用?然还挂了羽毛,而且看上去也不是很锋利。”

“不然什么?”

时间在我身边飞快地流逝,等太阳升到中天的时候,我才勉力在溪水边生起了一堆篝火,等火烧得旺了,我又连走带爬地用树叶装水将它浇灭。此时恰好无风,烧红的树枝一碰到冰冷的溪水,就发出嘶嘶的声音,一股黑色的浓烟从火堆里冲了出来,直上云霄。≧≦

刚闭上眼睛,洞外却突然传来此起彼伏的狼嚎声,我打了一个激灵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伍将军,今日来时未能事先告知,是利失礼了!”公子利看见伍封便放下水瓢行了一礼。

“芈拾失礼,请将军责罚!”我不想给伍封惹麻烦,唯今之计也只有赶紧认错了。

他抬手又摸了摸自己的心跳,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好险,如果再差上一点点,怕是我这双脚都要废了……

一个黑瘦的少年刚被一个工匠头子领走,大黄牙又从笼子里抓出了一个和我们年纪差不多的女孩。那女孩的衣服已经破得不行,她只能蜷缩着,努力用手遮挡着自己的身体。大黄牙一把抓住她的头发,把她的头往后一仰,露出脸来。“给我站直点!”他说完又在一块帕子上吐了几口口水,往那女孩脸上擦去。

“听爷爷说,柏妇又给公士希生了个儿子,你明日有空吗?要不和我一起去瞧瞧?”四儿问。

四儿正坐在床上努力地缝着一个钱袋,见我那么高兴,就放下手里的活笑道:“你老说我是疯丫头,看看你自己现在这个样子,那才叫疯。”

“阿拾快出来,将军回来了。”四儿在院子里大声地叫我。

“从将军回雍城开始算,送进来的侍妾少说也有个二三十人吧,现在只留了这么一个,还要被你们这样议来议去的,将军还真是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