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年十八,绢今年十六,芈拾妹妹是我们三个中最小的。”红药执了我的手坐在窗前的苇席上,微笑道:“伍将军怎么舍得这么早就把你嫁出去?”

“红药,你真的要嫁给他吗?”男子一开口就吓了我一跳,眼前的这位女子莫非就是我昨日见到的贵女红药,我将来的主母?!

“你年纪尚小,我和你卿父才打算多留你两年。你刚才说的那些,是从谁那儿听来的?可又是你姨父教你的?”冉嬴夫人微笑着看着阿芷,阿芷嘟囔了几句便点了点头。

听新来的两个小丫头讲,我们这几日喝的,是百里府待的果酿,因为百里大夫的采邑在接壤楚国的裕城,那里盛产一种赤色绵软的果子,食之甜中带酸,用以入酒则香甜清醇。≧≦认识百里大夫的人都知道,他这人极懂得享受,吃最精细的食物,喝最甘醇的美酒,赏最漂亮的女人,几日下来可见传言不虚。

“你的领子磕着疼了?”我一边问一边去掀她的领子。

“知道了!”我将身上的外袍脱下来交给胖丫,自己整了整衣襟,快步朝房走去。

听我说完,由僮久久不语,正如猛虎渴望啸震山林一样,由僮和所有的秦军士卒一样,他们心中最大的渴望就是能上阵杀敌,建功立业,黎民的生死从来就不是他们需要考虑的。

“由僮,快,去东门!”我从馆驿里跑了出来,两步就窜上了马车。

今日,将军被国君留在了宫里,这罐粟米羹就便宜了我和无邪。

“嗯,以后不管谁问起都不许说,免得家主平白为我担心。”

“真真是我教养出来的小儿,如此明白我的心意。”伍封把我的手拢回被子里,微笑道:“瑶女的事,你无须再想了,早前我就告诉过你,对于敌人永远不可以心软,否则只会害了你自己。≧≦瑶女没能杀了太子鞝的确很可惜,但泾阳城里的刺杀让卫将军对太子寒了心,他日公子利若真要取而代之,卫将军恐怕就不会像当年那样极力反对了。这件事情你做得很好,今晚早点睡,等过几日闲下来,我们跟去年一样,再去渭水凿冰取鱼,可好?”

“你别费神了,一切有我!”伍封帮我理了理头发,转身朝太子迎了上去。≧≦

我拎起拖曳在地的长裙,扒开树丛钻了出去,一阵刺眼的亮光之后,只见一片碧蓝的湖水倒影着天上流云,缓缓地荡漾在我面前。早听说太子府临水而建,原以为只是个小池塘,没想到竟有这样一片迷人的湖水。

太子鞝凑到我的耳边戏谑道:“小儿穿上这衣服,真是别有风情,不如留在我府上做个侍妾如何,我定不会亏待你。”

“你不是说她醒了吗?”太子鞝的声音阴沉沉的。≧≦

“在这死牢里,你还装什么好人!”兰姬气汹汹地走了过来,一掌打飞了我手中的陶碗,“你真该死!”

“善,大善!个个都有赏!”太子鞝站起身来,大笑着从案几旁的大漆盒里,抓起一把钱币向舞伎们撒去。

我感叹间,车子转眼已经到了府门前,这个时候,门口已是车马云集,宾如织,熙熙攘攘无比热闹。

“谢公子!”

“当然可以,只要不被太子发现就可以了。≧≦”公子利转头去看楼下的太子鞝,我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却没有看到太子鞝的人。“太子呢?”我问。

公子利在马车中央的毛垫子上坐下,冲我眨眨眼睛:“今天我要带你去个好地方。≧≦”

晚上一个人睡不着觉,漫无目的地在府里转了一圈,不知不觉走到了房,发现这里也是漆黑一片。是啊,伍封也不在府里,现在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从摩崖山回来之后,我的身体的确出现了一些奇怪的反应,不仅动作变得敏捷,视力也不同于以往。也许这一切都源于那个诡异奇特的梦境,也许我真的喝了神兽九尾狐的血,也许刚刚只是凑巧。我此刻不知道该如何向伍封解释这次的奇遇,干脆绝口不提。

“哦,那是最好,否则怕是太子和将军都不会轻易饶了你。”我目视前方,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攻敌之计,攻心为上,一切扰乱豫狄心绪的机会我都不会放过。

院子里围观的士兵们齐齐倒抽了一口冷气,校场上安静得有些可怕。

将军府的兵器库建在后院教场的西侧,一大早就有二十几名士兵在这里操练武艺。

“你哪里不舒服?”他松开怀抱,转而抓住了我的双臂,语气焦急。

絮絮叨叨地和无邪说了一夜,他虽听不懂却是个绝好的听者。有些话憋在心里堵着难受,说出来便松快了许多,但一夜倾诉的结果是我吹了冷风,昏沉沉地发起烧来。≧≦前日里受了惊吓,之后两日又不曾进食,所以这一病来势汹汹,第二日喉咙疼得冒烟,人也变得迷瞪了。

“无邪啊无邪,你可真是害苦我了……”

其实见他来,我就知道多半是因为前几日献计的事,此刻听他这样一说,悬了好几天的心终于放下了。

“将军,这婢子竟然在我们探讨军国大事之时,做出此等失礼之事,理应棒杀。”老者看着我高声喝斥。

怎么办?现在呼救的话,最大的可能不是得救而是害了四儿……

我见状急忙把四儿往身后一拉,却眼见着两个巨大的车轮朝我碾了过来。

“来,来,来,大家都来看一看啦!南方新送来的货啊,水灵通透啊……”集市中心的方向传来吆喝声,很多人都在往那边走,四儿一看有热闹可以凑,拉着我也跑了过去。等我们站定了发现,这里卖的不是什么南方运来的首饰帛锦,而是——奴隶!

“太好了,谢将军!”我顾不上礼仪,提起裙子就跑了出去,隐约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叹息。≧≦不过我急着要把好消息告诉四儿,就没有细想。

东方之日兮,彼姝者子,在我室兮。在我室兮,履我即兮。

“……”我怔了怔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只能拎起裙角飞也似地跑了出去。

“嗯!”我慎重地点了点头,把它当做自己人生最重要的一个誓言深深地刻在了心底。

“那个呀,叫‘媚蝶’。听说越女有了心上人就会到野外找一种虫子,然后养在梳妆奁里,天天拿媚草的叶子去喂,等到有一天虫子变成了蝴蝶,她们就把它挂在身上,这样的话那个男子就再也离不开她了!”四儿神秘兮兮地说道。

我探出身子取了剑,从树上爬了下来,整了仪容跪拜在地,双手将长剑高高地举过头顶,正色道:“君子比德于玉,武者比德于剑,方才小女见侠士用剑凛然正气,始知自己眼拙,竟以为侠士是掳夺女子的宵小之辈,实在惭愧,望请恕罪!”

夫子原是晋国人,自小聪敏伶俐,勤奋好学,但是他的不幸却源于他有一个博闻多智,通天彻地的同胞弟弟。在晋国,人人只识蔡墨却不知世间还有他蔡一人,他一直活在弟弟的阴影里,最后还因为一个女人,被亲弟弟赶出了晋国。

我拍着四儿的背,轻声道:“于安是个守诺的人,他一定会回来的。倒是你,快把眼泪擦干吧,不然哭红了眼睛,小心大头师傅问起来,没法子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