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点点头,抽了两下鼻子,伸手把眼泪擦干,无比认真地问道:“将军,你在战场上杀过人吗?”

原来这密函有特殊的阅读方法——取第一根竹片上的第一个字,然后再取第九根竹片的第一个字,再接第二根的竹片的第二字后,第八根竹片上的第二个字,以此类推,这篇密报终于浮现在我眼前。≧≦

“我是个婢子,如何能看军报吗?不妥,不妥,这事恐怕会惹人非议,不利于将军。”

“你是自己走出去,还是我叫人拖你出去?”将军垂首对跪在地上的荇女道。

“四儿,怎么办呢?将军现在都不肯见我。”我在房间里唉声叹气,一点法子都没有。

眼看着就要被他抓住脚踝,我干脆脱了鞋子去打他的手。≧≦

“怎么?拿了棍子要打我这老头子吗?”夫子端坐在案前,看我一脸凶相地冲进去,出声呵斥。

“为什么这么急?你是不是怕将军发现你?”四儿抽噎着问。

在我被自己的问题折磨死之前,家宰叫住了我。≧≦

“我们过去看看。”我说。

这个年头,街上饿死冻死的孤儿有很多,没有人会平白多养一个捡来的孩子。为了不被赶走,为了能在府里得一口饭吃,我总是尽可能地多做事情——帮柏妇收衣服,替生病的家宰端饭,只要是我能做的,我从不会拒绝。≧≦

阿娘不愿提起这段经历,我便也不问,因为活下来就已经足够了。

“嗯,我也这么觉得。爷爷前两天说要帮我订一门亲事,他说再过两年我就及笄了,最好现在就开始看看有没有好人家。”

我听四儿这么说,一时间觉得很诧异:“昨天晚上你怎么没跟我说?”

“我不想说,因为我还不想嫁人。”

“可于安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女子过了十七可就不能再自己选人了,只能等着被公家安排亲事。”我其实明白秦牯的想法,像四儿这样的姑娘,身份比普通庶民家的女儿要高一些,可又比不上士族的女子。≧≦四儿长得秀美可爱,如果早点谋划的话,说不定还能借着将军的光,嫁个低层士族做个正妻。

“我和你同岁,我不也还没订亲嘛!如果于安在三年内能来的话,你就学柏妇自己把自己嫁了;如果他不能来,你就跟着我,我总不会让你吃亏的。”

“那我待会儿就和爷爷说去。”四儿转过头看着我,我笑着点了点头:“没事了,要不我们现在去市集上看看,也许会有什么新鲜玩意儿!”

“嗯,我前日里在卖妆奁的涂七那,看到一个檀木梳篦……”

我们两个把心事甩在脑后,手拉手地向市集走去。≧≦

“来,来,来,大家都来看一看啦!南方新送来的货啊,水灵通透啊……”集市中心的方向传来吆喝声,很多人都在往那边走,四儿一看有热闹可以凑,拉着我也跑了过去。等我们站定了发现,这里卖的不是什么南方运来的首饰帛锦,而是——奴隶!

刚才吆喝的是一个拿着鞭子,穿着暗红色麻布上衣的中年男子,他相貌丑陋,一张口说话,就露出满口的大黄牙。在他的身后是三个木笼子,里面挤着十几个脏兮兮的孩子,有几个还赤身没有遮蔽的衣物。

“阿拾,那些笼子里的孩子还真可怜,一定是被这个坏人抓来的。”四儿小心地凑到我耳边说道。

“那也不一定,我听说南边现在吴国、越国、楚国都在打仗,有的父母为了一家子都能活下来,也会主动把孩子卖给这些人贩子,这样起码孩子不会死得那么快。”

“唉,希望他们都能被卖个好人家。如果家主都跟我们将军一样就肯定没事了。”

我点点头,用手指捏了捏四儿的嘴唇:“先看看,别出声。”

四儿乖巧的点了点头不再说话,我们定睛往台子上看去。

就我们刚才说话的一小会儿,好几个孩子已经被卖了出去,年纪小的也就值三两个币子,只有相貌清秀的少年、少女,台下的人才会叫价比高。

一个黑瘦的少年刚被一个工匠头子领走,大黄牙又从笼子里抓出了一个和我们年纪差不多的女孩。那女孩的衣服已经破得不行,她只能蜷缩着,努力用手遮挡着自己的身体。大黄牙一把抓住她的头发,把她的头往后一仰,露出脸来。“给我站直点!”他说完又在一块帕子上吐了几口口水,往那女孩脸上擦去。

我和四儿对看了一眼,直觉得恶心到了极点。

这时,我身后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这南方的女娃就是水灵,你看这小脸长的。身子虽然瘦点,但是也没关系,不知道在床上的味道是不是会和北方的女人不一样……”

听了这话,我和四儿的脸都涨得通红,却又不能说些什么,只能回头瞪了说话的人一眼。那人一开始吃了一惊,但看清楚我和四儿的脸后,笑得就更加猥琐了。

四儿拉拉我的手说:“阿拾,要不我们还是走吧!”

“不要管他,他不敢拿我们怎么样的。四儿你身上可有带钱?”

“我只有三个币子,怎么了?”

我心想,这姑娘长得如此貌美,三个币子估计连个零头都不够,果然底下的男人们开始异常兴奋地叫价比高了。女孩此时已经放下了遮挡的手,目光游离地看着台下那些如狼似虎的男人,当她的眼神经过我和四儿的时候,突然停住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用惋惜的目光看着她,她却用无比怨恨的眼神看着我,仿佛我才是那个把她推上奴隶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