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碍,齐大哥。

黎兄弟,扛不住的时候告诉我!

黎落觉着齐胜此话在理,就皱着秀眉,咬了一口手中卖相难看的大饼,咀嚼了几下,黎落舒展了眉眼——好像饭食的味道并没有她想象的那样差劲。

皇天不负苦心人,我习武数年小有所成,恩师也闭门谢客,不想再为凡尘俗事所扰。于是——我便下了山,一心只求个安稳归宿。

然而只一夜的功夫,便被旁人夺去,黎落一颗沉淀良久的心随之空荡荡的,更无处安放。

黎落万分为难的撅起嘴,显现出小女儿的姿态,许是实在难以自行起身,黎落这才朝齐胜投去求助的眼神,也忘了自己不该这般目光楚楚。

方右尉想要向黎落打听那小兵到底因着何事惹怒了昭王,却只记得黎落的姓,故而顿住了。

齐大哥,你既寻到了泉水,怎不先饮个痛快?

后勤营有这等不近人情的规矩,我倒不知——

两人长时间不交流,一个怕露出破绽,一个怕得罪权贵,且她二人心底都不知对方为何不言不语,因此就只能僵在原地。

好在齐胜并不是五大三粗空有蛮力的一介武夫,他仅是埋头思量了一阵,又不时偷瞄黎落几眼,主意便来了。

齐胜。

方右尉深吸一口气,又重重吐出,凝着火光,仿佛于曼妙的光影中瞥见了一幅幅惨绝人寰的场景,他旋即扭转头,迫使自己不再遥想。

黎落的眼珠波光流转,有模有样的拿起铠甲作势要穿,手中的力道只用了五成,串联甲胄的麻线便断裂开来,甲片掉落一地——

黎落躬身道谢后,步伐轻快的朝营帐后面的演练场踏去,因为怕耽搁太久,黎落慢行了一段时间后小跑起来。

日落西山时,毒辣的阳光收回了对操练场的宠爱,四下的热气慢慢升腾,偶有和风迎面拂来,倒让人感到了来之不易的凉爽。

许是应诏报到的人数已经核对齐全,那小将收起兵册顺势揣在怀中,扬眉嫌恶的瞪了黎落一眼:

嫪菁菁也在一旁翘聆听黎落的过去——那段她不曾参与的时光。想起厚道又慈祥的周吴氏枉死,嫪菁菁默默埋怨起自己——当时她只顾着沉浸在自己的哀伤里,全然没有照顾到黎落的惨淡。

嫪菁菁万分嫌恶的拍开了黎晟伸过来的指尖,又避之不及的往后退了一步,这才实话实说:

或许是习惯了黎耀荣的耳提面命,黎晟骨子里其实和黎耀荣并无二致——虚伪贪婪和庸俗都像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一样,一脉传承绝不浪费。黎晟口口声声称道的梦想自由无拘无束,不过是想脱离黎耀荣压制的借口。

不明所以的黎落觉察出行进的方向竟是迂回的,眸色狐疑的盯着身旁的嫪菁菁问:

黎落变装成男子打扮后,一路行来,黎家的小厮竟无一人瞧出端倪,也算是多亏了那帮小婢女层出不穷的机灵。黎落穿过前厅走上笔直的大路,大路正前方对应着黎家的大门,仅是随意一瞥,黎落便看到了黎家那伙虚情假意的斯文败类挤在门口等候她。

爹娘,你们慢慢吃,我先回房了。

当下,黎落不急不恼,更无精力与姜慧针锋相对,潇洒转身后,黎落一双勘破红尘的清亮眼珠扫视着黎耀荣雇来的迎丧队伍,一字一顿下着命令:

帮助黎落的小青年,打一帮人气势汹汹而来,就自挡在悲痛欲绝的黎落身前。可转眼间——众人又是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眼神飘忽不定,倒让少不更事的小青年有些纳闷。

见黎落要走,姜慧的心陡然一沉,她有一种莫名而来的直觉萦绕不去——黎落此去,并无归期!

待人已到齐,独缺嫪菁菁尚在娘家休养。黎耀荣正襟危坐居于堂前,不时将视线留在黎落身上,只是黎落毫无察觉。

果不其然,犹疑许久的黎晟坐立难安之下,径直问:

反客为主:先问及辅家四子,但言辞不能过于强硬,毕竟你有求于人,且氛围不可剑拔弩张。暗指你通析他徇私枉法为偏方,拿出金银财宝示好为主剂,双管齐下,问题便不大。

夫人,你这是作甚!

老爷!不能让修文上战场!妾身求求你了!我的儿啊!此去非死即伤,娘心痛!心痛啊呜呜

小姐,婆婆誓:你婚嫁之事若类同二小姐,老奴死也不依!大不了,咱不嫁了!由婆婆护你一世周全!

你方才双目无神一动不动,我这不是怕你魇住了嘛!

黎耀荣再次点头,黎落见此不出意料的吮了口茶水,继续列出第三条:

小妹,今日你可有空闲?辅机大人交代的事我着实烦恼,只能叨扰你了

我看这丫头怕是疯了!

不会,换做她——她会怨恨你怀疑她。

黎耀荣主持着公道,希望姜雯开诚布公直说即可,姜雯也微微点头表示认同。

乒乓!

对么?爹?

黎耀荣硬生生把姜慧的过失掰正,干巴巴的夸赞不仅没有缓和气氛的功效,倒一度使得三人相对无言,尴尬之极。

婢子谦卑之态依旧,不急不徐的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