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铺的主人将门关上,上锁。他的目光落在了蜷缩成一团的弥屠,缓缓地摇头叹气,生逢乱世,最苦的还是无权无势的百姓。

“师兄,吃早饭了。”还没有看见人影,就远远的听见一声清脆的童音。

“来啦……来啦……”

1927年冬,华山脚麓。

他花了很长的时间,才平复了如过山车般起伏不定的心情。

瞥了一眼对面的顾青,只见顾青摇了摇头,她懊恼的抓了抓头发,难道真的是自己做梦了?不可能吧,那么真实的感觉。

顾丹樱感觉到有人戳他,不耐烦地扭了下肩膀,因为哭泣原本清亮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干嘛?”

小青脸色铁青,忍不住暗自骂了一声,这个老秃驴,就只会在背后耍些阴谋诡计。

“可是……小姐。”

“现在施主该是相信老衲的话了吧?”法海伸手捋了捋白色的胡须,不急不缓地开口道。

众人彼此之间对望了一眼,宋玉微微点了点头。弥灯见此,高兴地取出一串深棕色的佛珠,向前走了几步,盘膝而坐,双手合十,缓缓地闭上一双眼睛,嘴里不断低声呢喃着佛语。过了一会儿,佛珠发出像金子般的灿灿光芒,反射在紫竹林中,鬼火疯狂的逃窜着,发出尖锐的叫声,不知道过了多久,惨叫声渐渐变得微弱。天空传来一声巨响,无边无际的蔚蓝色中,突然出现一个大洞,黑乎乎的,好像要人的灵魂吸进去一样。

宋玉却依旧挺拔如松的站在最前面的那层石阶上,神情自若,玉树临风,冰冷的雨滴打湿了他刚刚长出来的短发,晶莹的水珠顺着额角缓缓地滑了下来,好像遗忘了眼前张牙舞爪的鲲。

顾青二话不说直接一巴掌拍在了弥灯的肩头,打断了他天马行空的想法,弥灯回神,惊得跳开几步,目光恨恨地瞪着打扰他美梦的顾青,觉得这种行为实在是不可原谅。

顾丹樱瞪了一眼风轻云淡的宋玉,感觉这个年轻人可能头脑没发育好,很内敛的吞下这么多年根深蒂固就轻易产生的暴戾之气,将它掐死在摇篮里。她不再纠结这些弱智般的无理取闹,对他的暗算不屑一顾,蹦蹦跳跳、头也不回的跑向前面带路的弥灯。

他将低头喉结动了动,将含在口中水吞了下去,粗糙的指尖摩挲着小巧的瓶盖,意犹未尽的抿了抿唇瓣上残留的湿润。车道里拂过一丝丝夜风,立在头顶的寸发左顾右盼、嘻嘻哈哈哈。

说着,顾丹樱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安静了一秒,看了看厨房忙碌的身影,低声问道:“身份证都办好了吗?”

“没没没……绝对没有。”顾丹樱害怕引起怀疑,回答的干脆利索,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说着,女鬼低头眼神轻蔑地看着站在几米开外的男人,冷哼了一声:“我们本就是同类,你以为当所有人知道你是非人类的时候,他们还容得下你?”上下扫视了一眼神情淡漠的宋玉,继续开口道:“你瞧瞧你身上那股饭馊味,我们不都应该……喝血吃肉,不是吗?”

顾丹樱盯着他,一脸的不解,好奇的问:“什么明争暗斗啊?”

只觉得萦绕在心头对宋玉的排斥感渐渐消散。

咬碎鲜嫩的鸡蛋后甘甜的西红柿汁流到了齿缝间,顿时香飘四溢。顾丹樱忍不住又夹了一筷子,只觉得自己赚大发了。

妖孽啊!

“先生你好!请问是林景阳吗?”

不由得令人叹息一声,作为考古专业大四的毕业生,竟然忘记‘夜不观色’,那种行为简直令人发指。

整个走廊上一下子哄闹了起来,副官凌厉的眼神扫过,大家像是四川变脸一样,一下子噤声。

这帮臭小子,真是无法无天了,副官暗自骂了一声,转身去了主卧。

推门而入,一股浓郁的焦味扑鼻而来,再次印证了他的想法。阳台上,弥屠黑色的瞳孔中映出熊熊火焰。

“将军……你在干什么?”

副官一把夺过弥屠手中的四分五裂的资料,他看了看,瞬间脸色大变,不顾火势,急忙将伸脚进去将它踩灭,声音不由得加重:“将军,你……?”

他顿了顿,声音有些发抖:“为什么?”

弥屠缓缓地站了起来,他上前走了几步,双手撑在围栏上,微微扬头,唇角勾起一抹淡然的笑意:“我也该回去了……”

怔了怔,他转头看向一脸震惊的副官,平淡低沉的声音继续流荡着:“莫尘,我一直拿你当兄弟,所以你会支持我的对吗?”

“难道这里的一切不值得你留恋吗?”莫尘色厉内荏的出口反问。

弥屠强压下心头酸涩的感觉,不忍直视他失望、难受的眼神,他耸了耸肩,俯视着壮观的将军府,目光有些涣散:“你知道的,在我心中没有什么能比我师父和小师弟重要。”

“现在时局已经稳定了,我想……回家了……”

“那你也不至于将自己所有的资料都烧掉……?”莫尘态度软了下来,眼眶有些湿润,声音忍不住的哽咽。

弥屠清秀的面容上微微搐动,许久都未开口说话,莫尘也没有插嘴,只是静静地和他并肩站着,不知道过了多久,弥屠才扯了扯嘴角,吐出几个字:“我不想留下那些所谓的东西让后人评说,我只要自己问心无愧就好,在世人眼中,吴靖启……已经死了,死的干干净净。”

“现在、以后活着的只有法门寺的一个平凡的和尚,师父的徒弟,小师弟无所不能的师兄。”

莫尘无奈的摇了摇头,伸手拍了拍他的肩:“既然如此,我说的再多也没有用,那你就想想下来怎么办,我先走了。”

弥屠打开欧式风格的衣橱,从最隐秘的地方搬出来一个四方形的精致木盒,将它放在床上,小心翼翼地抚摸着,由于常年征战,他修长的手指已经被磨出了厚厚的死皮。

他将木盒打开,拿出里面被珍藏已久的僧服,珍贵的捧在手心。

离开寺庙那年,他才刚刚十五岁,身板还没有张开,现在看着眼前明显短小的僧服,他摇头嗤笑,完全与现在健硕的身体联系不到一起。一针一线,弥屠不断重复着熟悉的动作,行云流水。

弥屠换上僧服,缓缓地走到镜子面前,怔了怔,他才小心翼翼地拽了拽改良后,依旧有些不合身的僧服,柔和的光线照在他身上,按耐不住内心的激动,他摸了摸挂在胸前的起了毛边的平安符,现在想起来,还是僧服适合自己。

他摸了摸毛茸茸的头发,无奈的够了勾唇,嗯……还是留给师傅吧!!

深深地吸了口气,不断地在心里呐喊着:师父、弥灯师弟,

我回来了。

“号外……号外……湖南军区总司令吴靖启离奇死亡……”

人们争相恐后的从小贩那里买了张报纸,认认真真反复斟酌着上面的每一个字,仍旧不相信年仅二十三岁的将军会突然死亡,令人唏嘘不已。

谁都没有注意到路边一个推着推车的小和尚。

推车中刚刚采办的摘菜散落了一地,站在旁边的小和尚浑身忍不住的颤抖起来。

他再次冲出人群,低头仔细地翻看着报纸上的每一个字,狠狠地摇了摇头,他愤怒的一把扔掉那胡说八道的报纸。

简直胡扯,师兄那么厉害,他才不会那么无缘无故的死了,应该让官府把这些造谣生事的统统抓走。

弥灯面如死寂,冷冷的笑了几声,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么的牵强,若是没有真凭实据,报纸怎敢大肆宣扬。

他失魂落魄的将散落在地上的斋菜一件一件的捡到小小的推车上,闭了闭眼,氤氲在眼中的水珠终于忍不住的夺眶而出。

关于吴靖启已经消失在了长长的历史河流中。

历史忘记了他,关于他所有的印记都在一夜之间消失的无影无踪,留下的就只有那份报纸和区区几人知道,曾经有位骁勇善战、有勇有谋的少年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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