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长久的沉默,如也忽然有点自惭形秽地垂下眼睫。

口不择言人品极其低劣的混蛋在电话里静静听她说完,然后才说,“开门。”

“那当然!”如也发现,小纯洁先生趁她打电话,目光直接粘在了她脖子以下,领口以上的肌肤上,沉浸在未断奶儿童对母乳的渴望中。

“……佘老师。”一句佘老师,有点殷切,有点委屈。

小姚啊,发生这种事,唉,谁都想不到的。可是你是不是再考虑一下?大伙儿都知道你快结婚啦。这个……男人嘛,犯错误是……是正常的,懂的回家就好,你是不是有点太小气了?

于翎:“呵呵,一路顺风~”

“什么私事?”如也隐隐觉得这个私事是跟自己有关,“有私事您就赶紧去吧,别因为要教育我,而耽误了大事。”

佘檀舟沉默了一会儿,把玩着酒杯,“……十八年,若她还在,也该大学毕业了。”

“什么艾尔斯国际皇家会所?”如也听都没听过。

佘檀舟的脸离她极近,几乎鼻尖相触,他俩呼吸间都有微微的酒气,如也动不了,只是脖子拼命往后缩,连双下巴都给挤出来鸟,她越往后缩,佘檀舟就脸就越靠近,猛地,就要往下压,她骇然大叫:“啊啊——不能亲!!不能亲!!”

进了系主任办公室,许邵山的意思果然是让姚如也去,并说:“小蒋,你收集一下大家的身份证号,先买机票吧。”

果然跟他目测的一样,粉嫩,润泽,柔软。

这场景,是如也想过,又没想过的。想过自己是新娘,和他一起接受祝福,没想过的是新娘换人了,新郎还是他。

最难过的那个阶段,想过求他,但现在,即使这般下场,也绝不后悔。

佘檀舟手里托着一个盘子,等烤牛排时远远看见如也在一盘盘自助餐点中流连,今天她穿着一套贴身剪裁的黑色连衣裙,领口红色的绒布大蝴蝶结,最亮眼的是那双黑面红底细高跟鞋,和黑丝袜一搭配,简直让所有男人心念颤动。

如也旋开保温盒的盖子,“哇,饺子……是茄子猪肉馅儿的么?”

“不能呀佘老师……”如也在那一边还颇为委屈,“你不但是我学业的导师,也是我人生的导师,在我心里你是那样的伟大那样的无所不能,我是怀着一颗极度信任你的心给你打的这个电话。”

对着大镜子,如也看着自己红彤彤的脸,不禁好笑。我一大把年纪了,居然脸红?

刘梦梅,二本大学新闻系毕业在一家报社跑新闻,家人嫌她不稳定,硬要她辞职专心考公务员,这家伙也许真不是那块料,也许心里有情绪,考了五次,都没考上。

“我绍兴的,呃……佘老师的学生。”如也站起,赔笑道。

“算了,太贵。”佘檀舟忽然莫名其妙来了一句,手刹一放,油门一踩,居然就这么开走了,还喷了如也一脸灰。

相亲男凌某捋了一下流海,目光炯炯有神,语气中带着几分自豪,几分得意,几分君临天下,几分除却巫山不是云,朗声道:“因为,我是公务员!”

“消消气嘛。这个先给你们吃。”如也从包里拿了两个随身携带的“创新口味月饼”,一人一个分给他们,“垫垫肚子。”

潘璞玉正在敷面膜,点点头,然后有点小担忧地看看如也正在编短信的手指,想起如也上次得罪佘檀舟的事,她严肃地提醒道:“你可仔细!千万别漏掉那个‘饭’字!”

周围同学对佘檀舟投去了惋惜的目光,对如也投去了鄙夷鄙视总之各种不屑愤恨的目光。

没有比现在更加狼狈的了,如也在倾盆大雨中视线模糊,但还是饿虎扑食一样扑到对方腿上张嘴就咬,无论如何也要给文江宇点厉害瞧瞧!我姚如也是好欺负的咩?!

不知哪个考官问了一句:“你好,你面试什么职位?”

卢建阳直点头,握着柳向晚的手就觉得找到了知音,“柳少说得对呀,都有难处,都有难处!希望咱这几个民警同志能逢凶化吉,虽然因公殉职在外人看来是光荣的,但我们不希望局里任何一个同志就这么真的殉职了!”

柳向晚和卢建阳你来我往地聊着,大半天才转头问如也:“你又在这儿干嘛呢?”

“里面的一个警察我认识的。”如也背靠在墙上,手指了指。

如也手还没放下,就有一个护士急急从手术室出来,跟医院的领导汇报了一下情况,说库存ab型rh阴性血用完了,联系了别的医院,说都没有库存,要紧急调配。

“哎呀!”舒畅叫起来,“是于翎要的吧?他就是ab型rh阴性血!!连这儿都没有,熊猫血型啊,一时哪里找去?!”

“ab型rh阴性血……”如也和柳向晚同时重复道,如也刚开口说“我……”柳向晚就拍了她一下,“救人要紧,去找你佘老师,他就是ab型rh阴性的熊猫血!”

“他也是?!”如也惊讶了。

“难道你也是?”柳向晚反问。

“不是不是……”如也赶紧给佘檀舟打电话,很幸运地,他把如也送到“氧与甜”之后就在附近的汽车会所给r8做保养,一听军总手术室急需他的血型,什么也不问,马上就来了。

医院领导和卢建阳见佘檀舟都来了,紧张得脑门出汗,吩咐下去,一定要谨慎采血,全力抢救。于是乎,采血化验、抽血做得细致又轻柔。

如也看着正在抽血的佘檀舟,他的侧脸明朗而俊逸,暗红色的血液顺着细细的管子流到袋子里。忽然,他偏头看向如也,对视间,如也心头一热,赶紧双手合十,像拜菩萨似的,对他表示谢意。

柳向晚靠在如也身边,很痞气地双手抱胸,说:“熊猫血一听挺稀奇,可拥有熊猫血并不是什么好事。你知道吧,檀舟外祖父是个留洋过的医生,非常反对女儿嫁给佘司令,其中一个原因就是佘司令是ab型rh阴性血。后来他父母还是决定结婚,当然了,生的孩子都是小熊猫。”

如也好奇道,“轻舟也是?”

“你怎么知道轻舟的事?!”柳向晚一听轻舟的名字,十分紧张,他常常在心里念叨这个名字,可表面上从来不说,如也一提起,他都要炸毛了。

“呃……我去哈尔滨的时候,见过你爸爸,柳海少。”

“柳少海……”柳向晚脑后一团黑线。

“是是……”如也赔笑,“他提起这个事,还骂你来着。”

“是我错了,该骂。轻舟也是熊猫血,我常常想,万一她……受伤了……唉,十八年了,不说了。”柳向晚一下子消沉了,刚才那种一身跋扈的痞子气顷刻消散,眼里竟然有淡淡的悲伤。如也不知道,柳少爷的钱包里,有一张跟佘檀舟钱包里一模一样的照片,他对佘轻舟的愧疚,对佘檀舟的愧疚,不能提,一提起来,柳小少一点也不像平时潇洒又有点跋扈的柳小少。

手术室里传来好消息,于翎和两个协警都脱离了生命危险。

“太好了!”晓靓跑过来,抱抱如也。

佘檀舟把按压针孔止血的棉花丢进专用的垃圾桶里,将挽起的袖子放下,整理着衣服。

他知道,手术室里的那个人是上回在禄口机场把如也载走的那个警察同志。

一个护士出来喊道,“胡小桑?谁是胡小桑?”

如也一愣,在场的都愣住了。

“什么胡小桑?”舒畅站起来问,“我们同事没有叫胡小桑的。”

“那个叫于翎的警察同志还没醒,我听他一直喃喃着叫什么胡小桑,就出来问问,胡小桑来了没有?来了的话留下来照顾一下,没准儿警察同志能快点醒。”护士解释完,又问了一遍。

“胡小桑是我表姐,她……她在绍兴呢。”如也回答。

“奇了怪了。”护士说着,又进去了。

胡小桑是于翎的初恋,他们都分手好几年了,怎么于翎居然叫着她的名字?难道于翎心里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