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菀儿听到萧淑妃的话不禁细细观察起那片片花苞,但见那盛放的紫红的花蕾中丝丝白色软绒,似是晶莹的泪水,微风过处,竟有种无法言之的凄婉之意。兰妃从未见过一种花开竟同时有绝美和凄艳之感,便有些好奇的询问道:“不知是何种故事,让姐姐这般伤感?”

皇后听得这小太监语意周全的驳回了萧淑妃的指责,且让她人无法从中挑刺,便知素日苏月莲调教奴才也是极好的,心下更升起了一层防备,面上却温和的笑道:“太妃客气了,都是自家人,太妃送与皇孙的礼物,本宫怎会嫌弃。素月,快将玉坠收好,待太子满月之日带在身边养身。”

小顺子急忙小跑过去将折子收起,恭声安抚道:“陛下何必同这种蛇蝎毒妇计较,太后娘娘的灵位终日供奉在龙脉之地,那里龙气之胜岂是小小牲畜恶灵可以侵扰。况且,太上皇昔年请上清真人为娘娘超度,娘娘早已往生极乐,于天界尽享尊荣,苏月莲的小把戏又怎能伤害到真凤之身的娘娘?不过是贻笑大方罢了。”

心中计算着已过一盏茶的时间,苏月莲将手中的牌位重新放于桌上,轻笑道:“姐姐,你在奈何桥上可要慢些走,妹妹还有好些话要对您说呢,毕竟如果你的魂魄安宁,妹妹心中的恨该如何消除呢?您可要好好的看着,赫连修泽既然对我如此薄情,我必要夺了他的江山,毁了他赫连一族的百年基业。将来史册之上只会有我苏月莲苏氏圣宪皇太后,姐姐您可要等着妹妹如愿以偿的那一日啊!”

只是这些事情皆属东尹机密,自然不必向他国太子一一道明,因此只神色淡漠的开口道:“太子多虑了,苒儿与莫逸清安全无忧,寡人倒是有一句话在此奉劝溟太子,既然给不起那份平静,不如成全苒儿的爱情,希望太子莫再执着。”规劝中暗含着几分警告,若言夏溟再这般执迷不悟,企图破坏苒儿的平静生活,那么他必然不会坐视不理。赫连瑞暗藏强硬的告诫后,蓦的语气一转,满面笑容看着尚未回神的言夏溟,和声道:“太子既然前来做恭贺之喜,寡人必当设宴款待,太子且在这别院内稍作歇息,待晚间自有车轿前来迎接太子前往。寡人国事繁忙,不便多留,这便回宫去了。太子不必相送。”语毕,不等言夏溟反应过来,便疾步离去,只留言夏溟怔愣在原地,看着这一室沉静,独自伤怀。

赫连瑞也没有想过可以轻易打发此人,毕竟此时言夏溟所持身份是北岚国的太子殿下,如今天下局势不明,身为帝王在此般状况下更加不能随心所欲,况且此次言夏溟前来必是有了什么决定,只是如今尘埃落定,无论如何自己都不会让言夏溟打扰到她如今的生活。

北岚太子虽身在轿内,声音微有些低沉,然而语气中的威严霸道并未减损,赵刚自然听出北岚太子话语中的肃杀之意,后背不禁沁出了一层冷汗,毕竟这太子是他国皇族,若是一个处理不好,两国邦交亦会受损,且方才北岚太子一语便道出自己的名姓,想来对东尹情报也暗中掌握了不少,那一番话更是字字紧扣皇权,若是被异心之人听到定会以此来大做文章,上谏自己藐视皇权,这等罪名,抄家灭族也不为过,届时陛下手中禁军势力难免受到震荡,这局势只怕又会变了。

如此想来,孟如常心中稍有释然,环顾四周,想先寻一落脚之处,恰好瞥见街尾处一家奇异的书斋。与此时街头巷尾沸反盈天的热闹相比,那书斋倒显得寂寥的多,于一片尘世的热闹中与世隔绝,颇有些遗世而独立的味道。心下起了探究的心思,孟如常当即改变了主意,不再寻找客栈,而是朝那书斋走去。红木大门上镶嵌着黑色的雕花门环,松香木质的匾额上书‘静心斋’三字,其字飘逸隽秀,执笔之人于行书的研究当真是深刻,而字里行间的洒脱也足可见其内心的旷达潇洒。这静心二字更是贴切,虽不曾进入,仅是立于门外闻到松木浓郁的清香,孟如常原本稍嫌浮躁的心便不由的沉静下来,这书斋的主人心思果然巧妙。当下不再迟疑,整了整行装步入店内,映入眼中的是右侧一排排的紫檀木书架,书架之上摆放着整齐的书籍,而左侧的柜台内则摆放着文房四宝等物,此时店内寂静无声,唯有一年幼的伙计昏昏欲睡的守在柜台内,小脑袋不时的轻点。

没有听到期待的消息,赫连瑞无限失落,只觉这是上苍对自己的惩罚,因为当初的隐瞒,使得清苒与自己如今天涯陌路。赫连瑞轻抚素馨花苞,虽失落不是苒儿所种,但也感谢此花的主人,因为这花唤醒了那久违的回忆,许久不敢去想有关清苒的容颜,以致有些模糊了曾经许多珍贵记忆,如今身处这片花海之中,往日深刻的痛楚似乎渐渐的被这记忆中的香气抚平。

哎,权势当真是会让人蒙了心智,竟连骨肉亲情都能够如此轻易的舍弃,虽说皇家内苑中亲情人伦是较为奢侈的存在,为皇者也切忌优柔寡断,但若登临九五,却六亲皆绝,那份尊荣也只是黄金的囚笼罢了。

“父皇,儿臣身为东尹国君,必定会以国家利益为重,皇子与太子间可以相安无事自然最好不过,如若当真出现手足相残的情形,儿臣首要保全的是黎民的安康,他们之间的交锋我们怕也只能静观其变,不过父皇放心,儿臣自会尽力保全他们的性命。”

赫连修泽看着年仅二十三岁便承担了一国重担的元德帝,心中翻腾着无尽的愧疚,黯然的摇头叹息:“瑞儿,为父怎会忍心舍弃下你一人。为父不是不知这些年你心中的苦楚,帝王之路本就荆棘载途,身为九五之尊,面对的何止繁重的国事,更有渗透灵魂的孤独。只是自你母后仙逝,为父再也无心权势,那诺大的皇城如同牢狱般让人窒息。若非当年你尚未长成,东尹百年基业又万万不能毁于为父手中,为父早已追随你母后而去。”

这般绝美的景象,使得平日只知银钱米粮的众人也不禁目眩神迷,沉醉不已。唯有刘大能注视着挺拔茂盛的青桐树,面上浮现出似怀念似怅然的神色,让一直注视着他的夏衍耐不住心中的好奇询问道:“刘兄此次前来阑清不知是投亲还是访友?在下瞧着刘兄的谈吐见识,似乎不是寻常百姓所有?不然如何能够知晓这许多皇家辛密之类的奇闻逸事”。

只是这些年在市井之中生存下来的小人物总是有着独特的生存法则,对于那些不该探寻的事情绝对不会妄加猜度。

妇人略有些无奈的道:“老爷此次前来都城事务繁多,月余都未见回返之意,我与姐姐在府中实在放心不下,姐姐的身体又素来不好,也只能我亲自前来,为老爷送些衣物,看到老爷身体无恙方才安心。”

“夫人您大可放宽心,老爷身体康健,原本早已处理好了账目几日前便要回府,只是恰逢此次太子降生,各国暗中均有动作,老爷也是为了以防万一才多留了些时日,因此耽误了归程。”忠叔知晓妇人心中的担忧,连忙笑着宽慰道。

“那老爷现下可在店内?”没有看见自己朝思暮想的那一抹身影,妇人生怕夫君因为气恼自己偷偷前来此地的行为避而不见,便稍带了失落的问道。

见妇人心中委屈,几欲落泪,忠叔忙解释道:“夫人莫要多心,老爷此刻并不在店内,老爷本是一早便在此等候着夫人的到来,只是其他分店有几处账目上突然出了些问题亟待老爷前去解决,因此吩咐老奴侯在此处,为夫人打点一切,算算时间老爷午后便会回返了。”

妇人闻言浅笑,忠叔又从怀中拿出一封信笺道:“夫人,这是老爷临行前写好交待老奴转交给夫人的,请夫人过目。”

美貌妇人心下好奇夫君有何事需要另外写信嘱咐自己,便接过信笺,用心看来。但见信笺上熟悉整齐的楷书,脉脉温情在字里行间透露,仿若夫君他正在自己面前一样。“齐月希,为夫该如何罚你是好,你这般不管不顾的前来都城,若是中途遇见什么危险,只怕后悔莫及。如今为夫暂且有事外出片刻,你且安心歇息,待我回来,为夫再好生教导于你。”

看到信笺上夫君的字迹,齐月希略带甜蜜的笑了,毕竟对于十分了解自家夫君脾气的她而言,若夫君当真怒极,是不会特意留书嘱咐自己好好歇息的,只不过此刻以全名相称,只怕夫君他对于此番自己自作主张的行为心中定然是忧怒交加,待他回转,怕是会被好好训诫一番,想到此处,齐月希颇为不服气的耸耸小巧的玉鼻,俏声道:“碧瑶,青玉,本夫人一路颠簸,着实无趣,如今想要看看这都城风光,你们且陪夫人我出去走走。”

碧瑶二人听言便知夫人倔强的脾气被挑起,必是老爷信中的留言惹恼了夫人,此番两人竟是杠上了,相视一眼,二人极为无奈的搀扶着齐月希便待转身离开,而身旁的忠叔却大惊失色,原以为夫人会听从老爷的安排入内歇息,怎的如今却要出外闲逛呢,这街头巷尾人潮拥挤,夫人岂可如此冒险。慌忙拦住去路,忠叔恳切的规劝道:“夫人,老爷不久便会回转,您已奔波许久,为何不安心休息等候老爷回来呢?况且这街上人潮汹涌,若是不小心伤到您腹中的小姐,那该如何是好?”

忠叔苦心相劝,只是齐月希半点不为之动容,依旧撅起唇瓣,一意孤行的模样,急得忠叔几乎跪地相求。一旁的碧瑶实在看不下去了,出言安慰道:“忠叔,您不必担心,奴婢们自会好生照顾夫人,夫人在马车中闷了许久,现下出去散心也对腹中小姐有宜,若忠叔实在放心不下,便多派几人随行保护就好。”温声宽慰着额头几乎急出青筋的忠叔,两个小丫头心中却在叹息,夫人本是十分善体人意,谁知自有孕后脾气竟拗了许多,如今倔强性起,只怕除了老爷谁也劝服不了。

忠叔早听老爷吩咐无论夫人有何要求都要尽量满足,如今哪敢不遂了夫人的意,若是夫人气出个好歹,那后果他们谁都承担不起,因此只能无奈的看着二人扶着齐月希重新登上马车,往前街驶去。不知为何,忠叔心中总是不能踏实,想了想,略微吩咐了几句,自己亲自带着众伙计跟随在马车后面护卫着。

车内,青玉拿出锦绣丝缎软枕垫在齐月希的身后,好让她更舒适一些,然后有些无奈的问道:“夫人,赶了这许久的路,您也早就累了,怎的到了店里还不好好休息一番呢?”

“唉,咱们这次偷溜出来,老爷定然会好生教训夫人,夫人怕不是想要畏罪潜逃吧?”碧瑶看着齐月希略带得意的神色,十分聪明的点出她心中所想。

齐月希看到两个丫头痛苦的隐忍着笑意,当即一人赏了个爆栗,佯怒道:“好啊,你们两个小蹄子,如今倒敢嘲笑本夫人了。”二人揉着被敲痛的额头,齐齐讨饶:“夫人,奴婢们不敢了,奴婢们是怕夫人有事闷在心里,想要逗逗夫人嘛。”

看着二人委屈的面容,齐月希心情大好:“你们呀,本夫人还不是想着你二人从未见识过都城的繁华,这才带你们开开眼界,怎的到你们口中就显得本夫人胆小如鼠,惧怕夫君了?”

碧瑶与青玉皆是贪玩的年纪,听得夫人的用心既惊且喜,只是老爷若是知道了,那后果……“夫人,可是老爷他……”二人担心的话尚未说完,便被齐月希打断:“行了,一切有我在呢,你们就莫要担心了,此次偷偷前来必定会被夫君教训,既如此,何不先尽兴游玩一番,也好过侯在那里无聊的等待。”

齐月希理直气壮的话让两个丫头不禁嘴角抽搐,心中均在腹诽,这夫人有孕后怎么如此孩子气,莫不是腹中胎儿也会如此顽皮,当下不禁汗意涔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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