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我们总算可以睡个好觉了,但明天的行程却注定又是无尽的艰辛。

“记住了!”

七叔似乎早已料到会有点出不同的声音,点了点头,道:“您说的我明白,如此大规模的搬离村子,即便是一个小时,恐怕也得让大家都有说服自己的理由,现在我有一个问题要问大家,不知能否给我一个满意的答案?”

当然,堂屋的门也随即关上了,由于大白天的关着门,屋子里的光线很暗,牛三郎也不好下手,就劝说癞子头打开窗户或者撇开一条门缝,起码不至于割伤了头皮。

“方便!方便!”

剃头匠憨厚地一笑,顺势将挑子放下,并邀请我坐在他旁边唠嗑。

“没,没有,想当初你跟着师祖走遍大江南北,不也是这么过来的,我身为后辈,哪里敢说受不了啊……”

我一时不着头脑地想了想,张了张嘴:“没,没啊,我说什么了?”

我了脸,感觉脸上很烫,顺手揉了揉,平复一下心情,强装镇定地回道:“那蟾蜍jing……分明是我帮助七叔刺瞎了它的一只眼睛,才使得蟾蜍jing顺利被诛灭,你爹……你爹当时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呢……”

七叔微微露出一丝笑容,道:“师兄,既然小仙愿意留下,那就让她玩两天,过后我让她去寻你,不知……”

而七叔,却是一脸尴尬地站在原地,这让我有些疑惑,纵然七叔声称来人为“师兄”,也不必如此小心翼翼啊,毕竟他从来没有过如此表情,倒像是做错了什么事似的。

刘先生的脸色瞬间呆住了,然后哭笑不得地看着我……“小凡,你这一嗓子可要了人命了,那些僵尸虽然被你七叔砍掉了头颅,可它们的心未死,相信你七叔也是权宜之计,待一切平定之后再彻底收拾掉此地的僵尸大军,时间不等人啊……你七叔已经被僵尸头子缠住,恐怕接下来我们只有靠自己才能保命了……”

七叔没有开口,刘先生却开了口:“如果我说的不错,后面应该有一个‘坤’字,前后刷红漆,定乾坤,驱百邪,现在倒是少见了,据说南方一带还有延续此类殡葬方式的,看来这里的棺材都有很高的年份了!”

紧接着,又是一番天翻地覆的跌撞,不知这次跌撞到了哪里,我本能地抓住一块凸起的石头,现在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我破口大骂一声,挥剑再次刺了过去!

不过,身体内外还是因为此地的潮湿寒而微微发怵!

我骂骂咧咧地叫了一声,然后趴在洞口大声喊道:“七叔!你快出来啊七叔……呜呜呜……七叔!”

刘先生神色慌张地看了七叔一眼,颤颤地道:“初七道友,你该不会是想进吧?可我们什么都没准备,原本打算来初步查探一下,这下倒好,若是进了这窟再出了什么事,那可怎么办?!”

“等等!”

而我和七叔却踏着夜色,悄悄地向对面的将军岭赶去——

石大胆歪头想想,也没当成个事儿,但刚欲转身离去,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道痛呼之声,断断续续,哼哼唧唧,石大胆走上前一看,竟是个年迈的老太太,腿上,压着一块大石头,看到这,石大胆忙将大石头搬开,并问这老太太是哪的人,大半夜的要去哪。

七叔面色一惊,急急叫道:“小凡,拿将邪剑!”

石庆的声音再度响起,但过了一会儿,才听到石父的声音传来:“是啊,已经在农具房里歇下了,你别管那么多,好好听话,只要今晚咱们家能添上一个大孙子,爹以后什么事都听你的,呵呵!”

石父就在里面收拾农具,自然是听个一清二楚,只听他轻叹一声:“石庆那孩子说话都是无心之过,大先生不要介意,要说村子里的确是有很多没人住的空房子,但那都是……都是不能再住的地方了啊!”

我紧盯着七叔的脸色,不知他怎么看待此事。

七叔看到我,倒也没有问什么,或许刚才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不过他转身示意我看去,我定睛一看,只见一道单薄的身影慢吞吞地爬上山,准确的说,应该是三步一跪九步一拜前往神仙庙,看那身影……似乎很是熟悉,很快,我张大嘴巴:“那是王顺?!”

中年道士微微皱眉,道:“因为你的祖先本就不是血之躯,而是纸扎匠手中的一个纸扎人,这要追溯到你的爷爷,当年有一个豹子为了躲避雷劫来到神仙庙,不小心打翻了灯油,而你爷爷只是山下一户人家送上山做超度法事的纸扎人,那晚是雷雨交加……你爷爷偶然守护了神仙庙的灯油,整整一夜,灯火不灭,香火不熄,才使得正气浩荡,百邪不侵,豹子被护法神将捉去,你爷爷同时也得到了护法神将的眷顾,就在你爷爷的体内吹了一口先天一炁,成为了神仙庙的守庙人,但纸扎人毕竟是纸扎人,虽有一口灵气,也不足以做成真人,所以你家族之人,无一人能活过二十七岁,至于修道,谈何容易啊!”

我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忍不住叫出声来。

视线扫视,但见那七煞尸鬼正依附在墙边,满脸惊惧地盯着中年道士,我慌忙站起身,指着他叫道:“道长,就是他!他就是那七煞尸鬼!”

还未等我说出后面俩字,只见一个大手爪子忽然盖在我嘴上,大牛用力捂住我的嘴,大脸憋得通红,道:“你小声点……”

冷不丁的,一道仿佛野兽发出的凄厉嘶叫,猛然传了出来,而屋子里的村民们则惊叫连连地跑了出来,突然!我傻眼了……

老爷子冷不丁喝斥一声:“都他娘的认怂了么?!”

三个村子里的四具尸体,他们的惨死模样还清晰地印在我脑海之中,想到这,再看着一双衣着破烂的腿脚一步一步走进房间,我赶忙向墙边缩了缩,就在这时,我狠狠地掐了一下大腿,那几本道书还留在桌案上呢,只怪我懒散大意,没能及时藏进隐蔽处,现在只希望那怪物人尸不会注意到其他东西,当然,最好连我也忽略掉。

不问还好,一问之下,只听那敲门的声音更加沉重起来,而且在大殿之中的回音也特别的响亮,如慢悠悠的闷雷之声,震人心神!

“害六亲者,绝三代嗣,是谓鬼道,尸皮子……”

大牛怔怔地看着我,安慰道:“小凡哥,人又不是你杀的,你就不要太难过了,相信他们的死也都是命中注定,既然是命中注定,那不妨看开一点算了!”

大牛似乎不太相信:“……哦!真的走了?”

突然间,那两个闲逛的鬼修之一,女鬼闪身出现在我面前,眼睛水汪汪的盯着我,并意图用手指勾我的下巴,我一看不得了,这一对鬼修,竟是双修色鬼!

我故意加重了语气,其实也是想让大牛打消掉好奇的念头,因为接下来的,的确是普通人无法直视的……

说着,大牛明显往伞下面缩了缩,尽管外面只是零星的几滴小雨。

二人在下面使命地拽着我,并用力往上爬,其中一个一把揪住我的耳朵,我顿时疼得大叫:“别揪我的耳朵!我的耳朵……啊……”

还未挣脱掉这个,那个人却一把抓住了我的脖子,恰在此刻,我的双脚一滑,“嗖”地冲了下去,连同下面的二人,一同坠落进了漆黑深渊之中——

“小凡!小凡!!”

在飞快地远离崖边时,我还能清晰地听到七叔的叫声,可渐渐的,便听不到了,唯一能听到的,就只是烈烈的风声,呼啸在耳边,还有,全身每一寸皮肤、每一寸骨骼,仿佛都侵泡在冰寒刺骨的冰窖之中,不知坠落了多久,我只记得脑子里最后一个念头,就是我要死了……

没想到师叔未寻到,我的命运为改变,就这样提前结束了生命,生命的结束,也代表着一切都将离我远去,或许来世,我还是一个守庙的纸扎人后代,但来世还会有个七叔前去寻我么?还会有么?

眼前一黑,我什么也不知道了……

不知昏迷了多久,或许是死了多久,睁开眼,我第一反应……难道我此刻已经身处yin曹地府之中?

一抹枯黄的光亮,映shè在简陋的屋顶,这是个极其破旧的茅草屋,而我身下,却是柔软的棉被,这……难道yin间和阳间是一模一样的么?还是我压根就没死?

怎么可能?!我明明摔进了无底深渊,不死才怪,可……可现在确实有些怪异……

“老头子,这个小伙子醒了,快来看看!”

冷不丁的,身边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是个老婆婆的声音,随即,外面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