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冲天的口气故意是一副鄙夷不屑的腔调,就像是很看不惯崇家一样——如今炙手可热的崇家原本也是流浪丹师出身,不受人待见是正常,沐明『药』倒也没有怀疑。

叶冲天早就习惯了她的眼高于顶,倒也不以为意,只是想从她那里得到一个有用的答案。

等人群散后,在叶冲天的一再追问之下,沐明『药』才吐『露』了实情。

作为一个武者,首先要做的,就是能够直视对方招式的最强处。

事已至此,想要退缩也不可能,龚胜虎硬着头皮喝问道:“小子,你也是武者么?报上名来,若是冒认武者,那可是不赦之罪!”

偏偏这位学武的奇才,对自己就是不感冒,这叫人只能徒呼奈何。

她忽然又想起一事,“收取鹅卵石的时候,你也杀了不少百毒沙蛇吧,这玩意其它东西没用,蛇胆倒是一件好『药』材,虽然只能在剑中世界使用,但你也可以用来换取剑中世界的通用货币,或者兑换特定的物品。”

也许只有出生在这样的世界,这样的家庭,才会有这种咬定青山不放松的草根精神。

只是“相当”难缠而已……

“鹅卵石?”

武人对自己的身体掌控可说到了一个极为夸张的境界,秦四海虽然只习得军中武学,不是正路,但是这么多年积累下来,对自身的了解也是极深。

明明袁右丞已经发现自己身在屋外,却并未说破,那面壁的白衣少年,又是从何而来?

“他好多了,说起来还要多谢你相救之恩……”

他一边喃喃自语,一边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叶冲天的背影,死活不肯相信。

——只不过这个机会实在渺茫。

沐明『药』也终于忍无可忍,轻叱了一声,“这位叶小侯爷,乃是定边侯之子,当今忠勇侯之侄,他府中找到大内秘传『药』方,也是极有可能之事,请勿失态!”

他挠了挠脑袋,转过头来,对着叶冲天愧疚一笑,“宁心花实在是太久没进货,如今铺子里的库存也只剩下二两,这已经是为宫里备货的最后底线,这可不方便卖给客人你了……”

虽然之后他诚恳道歉,那日与雷动一战,也算是为沐博两肋『插』刀,沐明『药』断然不会再怪他,但是五年心血废于一旦,心中愧疚之意,终究难免。

她咋舌摇头,不肯相信。

“到底是少年心『性』,忍不住了吧?哼哼,算你命好,看看师父的这一套掌法,若是想学,就赶紧出来拜师吧……”

这副装扮,这个时间,这个地点,这个天气,若说是来观赏月『色』,未免实在太过荒谬。

但没想到的是,即使是自己盯得这么严,叶冲天居然仍然有机会,练武练到现在这个地步,他没有名师,没有秘籍,没有灵『药』,到底是怎样才能打赢就快要踏入固体境界的雷天?

然而这不可思议之事,却是在众人眼中,活生生地展现!

袁右丞听到学生传言,又看到叶冲天匆匆而去,想起他今日在课堂上的表现,不由皱了皱眉头。

雷动满面狞笑,双手互握,护身骨骼,发出咔咔之声,缓缓地又『逼』近了一步。

叶冲天心中一凛,面『色』就沉了下来。但他并未停下脚步,冲入林中,就听到沐博嘶哑的喝骂之声。

这就是为什么武道修行,越到后期就越是艰深。

她看叶冲天一时还未反应过来的样子,知道他心思已经在武学之中,根本没有再想什么其它的心思,不由心底还是暗自赞了一声。

叶冲天估『摸』着,至少要有个七八成的成功率,这样在外界开炉炼个三四炉,凑那么二三十颗守神丹,至少可以给秦伯延长个两三年的寿命,那他就可以不用太着急,慢慢地再炼制续命丹『药』,甚或可以有时间寻找根治的妙『药』。

她摊开双手,瞪大了眼睛,只听叶冲天低吼一声,双手分开,轰隆声中,鼎盖冲天而起,随之而起的,是一串亮晶晶如同珠子一般的丹『药』!

叶冲天欢畅而笑,拥着薄薄的棉被,在憧憬之中沉沉睡去。

这一刻,叶冲天当然想不到那么多,他心无杂念,全身贯注,小心翼翼地导引着胸口凝聚的精血,缓缓向上提起。

“这就是一个练过几天拳脚的普通人,弱得简直没法说……”

叶冲天知道这就是守炉的时候,他见那鼎盖微微晃动,点了点头,双手伸出,就想要按住鼎盖,让在鼎中跳动的丹丸,安静收敛『药』『性』。

“本来虚拟的『药』物,是要多少有多少,不过呢,我剑中世界,也自有自己的规矩,一切都需要等价交换。”

所以他挑选打基础的功夫,都是尽可能的中正平和,但是这几年来几乎是超出极限的刻苦锻炼,就算他年纪还小,体内暗伤终究难免。

到时候,自然就能补偿沐家的损失。

“好!”

叶冲天也并不着急,少许采几株凝灵草,对『药』田并无损害,但若是不顾布局『乱』拔一气,搅『乱』了灵气网络,影响到其它『药』材,那就愧对沐家姐弟了,所以他也是小心翼翼,仔细看灵气网络的分布,在过于密集之处,才拔上一株。

“他要去拜师,就让人拒收;他要是去武馆,就让人不准传什么真功夫!我倒要看看,他什么东西都学不到,以后能怎么样?”

——天下无敌的秘密!

他长吸了一口寒冷的空气,望瞭望阴冷的天空,胸中却是一片火热。

这正是李公公的盘算。

“大公子,何必要为难底下人呢!”

从父母逝去的那一天开始,叶冲天就明白,从此之后,只有与唯一的妹妹相依为命,再也没有人会将他捧在手中,如珠如宝的宠爱。

说起来他比沐明『药』高两个辈分,年纪又老,说话却偏生如此轻佻,简直是为老不尊,只听崇家人众之中一阵哄笑,甚为猥亵。

沐明『药』脸上涨得通红,死死按住了摩拳擦掌的沐博,冷叱一声。

“不劳崇老爷子关心,今日御『药』大比,谁胜谁负,还未见知晓呢?”

“哦?”

崇应钦漫不经心地抬起眼皮,不屑扫了沐明『药』和沐博一眼,“难道说到了这个时候,你们沐家还能有什么底牌不成?”

他轻嗤了一声,摆了摆手,“沐家人,终究也只会装腔作势,儿郎们不必理他们,我们进宫!

沐家众人,轰然答应,抬着软轿往宫门直入。

崇应钦身为宫廷丹师,地位甚高,软轿直接进宫,也没有人阻拦。

“呸!”

沐博骂了一声,“为老不尊,卑鄙小人!”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只见日上三竿,不由回头望去,不见远处有人前来,又开始担心起来,“姐姐,那个无名丹师前辈,不会当真不来吧?”

沐明『药』正要开口,却听身后传来一个粗哑的声音,“老夫已经来了,进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