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完三道手续,又有一名士兵将巫野和其他七八个旅人引到一堵黑石垒砌的高墙之下,黑墙中央端端正正贴着一张红色的榜文,龙飞凤舞地写着三个大字:

鱼汤熬得了,巫野搓了搓手,将斗笠一把掀开,露出一张丑陋到极点的面孔,脸色黧黑,眼泡肿胀,皱纹交错,头蓬乱,一笑起来,露出两排黑黑的大板牙,看上去就像是长年累月在荒原上行商的马队贩子。

按照巫野的理解,这种所谓的“轻功”,如果放在地球上,就可以用另一种大名鼎鼎的极限运动来命名——跑酷!

这还是勉强格挡之下带来的伤势,若是被利箭直接射中,估计当场就被炸得血肉横飞,死无全尸了。

“杀人灭口”四个字怎么写,巫野比谁都清楚,竹山宗是臭名昭著的邪道宗门,即使在荆楚国都处于藏头露尾的半地下状态,更何况武威国是天晋国的附庸,也就相当于是流云剑宗、通天剑宗等等名门正派的势力范围。

马伯光阴森道:

“呼……”

“我先教你画一道五鬼搬运符,此符一成,可以将天地间的阴煞之气吸纳过来,凝聚成五个小鬼,帮你干些鸡鸣狗盗,鸡毛蒜皮的杂事,虽然不堪大用,可是运用得法的话,也能大大增加你自保的能力,甚至出其不意,收到奇效——想当初我就是用了这道符术,从阴符宗宗主手中,将五阴化神戒偷来的。”

巫野一笑:

更何况还要加上一头奸诈狡猾,诡计多端的半步妖兽。

不过,随着和黑纹幻幽狈的距离越来越近,他也不敢再轻易蠕动,黑纹幻幽狈的警惕性极强,绝不是寻常野兽可以比拟的,若是被它现了破绽,那就功亏一篑了。

狼王显然也注意到了威猛无匹的齐公子,几声狼嚎之后,无数凶牙鼠争先恐后向齐公子扑来,展开了飞蛾扑火般自寻死路的攻击,用血肉之躯硬生生地拖延住了齐公子的攻势。

巫野仔细观察着战场,随口道:“宰相肚里能撑船,大人不计小人过,我犯得着和齐公子怄气吗?我这是给他留着预备队呢!”

武威国人以血鹰为图腾,传说中武威人最早的女祖先正是在野外踩到了一头巨大血鹰留下来的爪印,心生感应,回家之后便生下了一名眼有双瞳的异人,这异人便是武威国的第一代国君。

箫菡还没有从满腔怒火的状态中挣脱出来,死死盯着符晶战车之上高谈阔论的齐公子,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冷冰冰的字:“我不喜欢这个人,一点儿都不喜欢,看到他耀武扬威,不可一世的样子,我就恶心,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讨厌的人?”

不过巫野既然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拒绝齐公子,自然也是想好了借口,反正他走火入魔,变成废人之事已经是众人皆知,昨天在擂台上虽然大神威,却也可以解释成回光返照,又被箫平、韩闯重创,完全丧失了战力。

齐公子半眯着眼睛,周身每一个毛孔都绽放出了有若实质的杀气,微笑着说道,“看来你们四个恶霸真是为非作歹,恶贯满盈啊……”

那战车的四周还镌刻着上百个繁复玄奥的符文,环环相扣,重重叠叠,符文中间镶嵌着一枚枚熠熠生辉的符晶,天地元灵缭绕其间,幻化成了凛冽的杀气,寻常人只消看一眼,就会产生目眩神迷,不敢与之作战的恐惧!

三大霸天都被他胆大妄为的行径震了一震,片刻之后反应过来,三人不由怒冲冠,嗷嗷乱叫,东霸天呼延豹指着布衣少年的鼻尖喝骂道:“臭小子,连咱们四大霸天的女人你都敢抢,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西霸天罗蟒也狞笑起来:“南霸天,听说你除了五虎拳之外,又修炼了铁布衫,煞是厉害,啥时候咱们再比划比划?”

这些野兽一样的人喜欢喝最烈的酒,骑最快的马,听最刺耳的秦腔,玩最锋利的刀子和最泼辣的女人,中原诸国的百姓看不起他们,称他们居住的地方为“苦秦”,叫他们“老秦人”,他们也笑嘻嘻地照单全收,高唱着“赳赳老秦,共赴国难”的军歌,像是戈壁滩上的杂草一样,在一块又一块贫瘠的土地上深深扎下根来,和天斗,和地斗,和数不清的异族斗,用尸体肥沃土地,用鲜血滋养河流,用宁折不弯的脊梁骨,筑起八百里秦川!

“明白!”

一时间,三大家族剑拔弩张的气味越来越浓烈。

巫野正色道:

“莫非是箫平想为韩闯报仇,结果被南霸天这尊凶神当场劈杀,终于惹来了萧寒这个天才?”

箫平眼中流露出一丝疑惑,对于萧寒,他还是有些顾忌的,同样是萧家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以往箫平一直被萧寒死死压制,自从三年前萧寒走火入魔,变成废人以来,箫平也没少欺辱萧寒,就在前些日子,萧寒被王慕灵退婚之后,箫平还当着大庭广众,向族长建议,将萧寒的母亲移出萧家祖坟。、

唯有箫菡满脸凝重,暗暗道:“不好,哥哥上当了!”

邓元甲一时哑口无,规则中倒确实不禁止这种多次挑战的行为,只不过通常来说挑战失败的一方早就筋断骨折、鼻青脸肿地下台了,哪里还有再战之力?

轻轻一点,就有如此威力!

巫野脖子扭扭屁股扭扭,热了半天身,渐渐的观众席上都聒噪起来,一道道不满的眼神在他身上扫来扫去,就连邓元甲都忍不住大喝:“王彪,还不下场比斗,磨蹭什么?”

一个口小身宽的大陶罐中,写有上百名少年名字的竹片飞快搅动着,邓元甲亲自从陶罐中取出两枚,扫了一眼,大声道:“王山、萧羽,一号擂台!”

巫野深深施礼,真心实意道:“多谢师叔教诲。”

眼瞅着韩闯终于用三坛老酒把一脸屎尿冲洗干净,拎着砂锅大的拳头咆哮而来,巫野深深眯起眼睛,身子一蜷,神不知鬼不觉地将黄泉飞叉倒扣在手中,轻轻舔去了嘴角的血迹,任由淡淡的腥味在唇齿之间荡漾,扩散。

巫野笑了一笑,指着陶罐道:“我想过了,过去的王彪确实是个禽兽不如的败类,做了很多对不起韩哥和箫哥的事,难怪两位哥哥忍不住要替天行道,不过小弟已经知错,这坛酒小小意思,算小弟向韩哥赔礼道歉,过去王彪有什么对不住韩哥的地方,希望韩哥大人有大量,千万不要和小弟计较才好。”

王枭不过一个旁系子弟,自然无人为他撑腰。

其次,如果修炼的是某种辅助性的功法,比方说炼制丹药啊,制造法宝啊,设置结界啊,绘制封印啊,反正要么能够在修炼之路上帮真命天子更进一步,要么在战斗中为真命天子增加攻击力、防御力的,这种伙伴,通常也很难死。

小筋练得好,能够施展“虎爪”,“鹰爪”,“擒拿”之类武技,这还是其次;关键是手指灵活,虎口有劲,才能如臂使指地运用兵刃!

看起来,这个在孤寂地狱中沉沦三年的少女,内心深处也未尝不渴望着一个真正理解她,支持她,可以和她一起努力奋斗的亲人,也只有在这个“亲人”面前,她才能暂时地卸下用来保护自己不受伤害的冷酷铠甲,变成真正的“箫菡”,而不是外人面前那个“萧寒”。

少女近在咫尺的嘴唇微微开启,吐出了如岩浆般炙热的语:“南霸天,我知道你无法接受自己成为一个废柴的事实,可就算咱们两个都是废柴,那又怎么样?咱们都不到二十岁,这就是咱们最大的本钱,咱们完全可以重新修炼,再上巅峰,让那些瞧不起咱们的人看看,什么叫——莫欺少年穷!”

“记忆中,王彪刚刚达到后天一重境界时,也只能打入木头两分!”

即使不能达到神魂出窍的程度,那神魂在识海中一次又一次从高塔跌落,摔在地上砸个粉碎,也是一次感悟生死的过程,从生死之间体会到玄之又玄的无上大道,自然比平日要容易许多。

有些唏嘘地挥了挥手:“去吧,别误了打柴的功夫,干完了活赶紧修炼,一个月后的三族比斗大会上,你若是表现出色,被家族看中,把你当直系子弟一样来栽培,你爹娘在九泉之下知道了,也会高兴的。”

“好小子,你等着吧,从今天起,这中阳镇再不是南霸天的天下!”两人冷笑几声,在大队人马的簇拥下扬长而去。

如果真动了杀心,哪里用得到这么多人?随便找个借口喊“王彪”一起出来喝酒,酒桌上把他灌得酩酊大醉,酒里也可以掺上各种佐料,然后在他回家的必经之路上埋伏七八个可靠的手下,一起动手,神不知鬼不觉就干掉了。

中阳镇有三大家族,王家,萧家,韩家。

“九炼魔躯,居然拥有如此强大的恢复能力?”巫野一喜,旋即又微微皱起眉头。

马伯光道:“这真灵九炼认为,不破不立,大破大立,人的身体也和刀剑兵刃一样,需要千锤百炼,将最细微的结构统统打碎,再凝结起来,反复多次,才能锻打出如钢似铁的强横体魄!”

云层后面出了幽幽的叹息,朱雀天妖“妹喜”用甜得化不开地嗓音说道:“真可惜啊,履癸,人家本来是一心想和你长相思守,为何你非要知道那么多,不该知道的东西?”

一人一鬼,相视惨笑,魂魄都有些飘摇。

“啥玩意儿?”这下巫野真的急了,一把攥住马伯光,恶狠狠道,“不能成为废柴,我也忍了!凭什么我只能修炼到后天七重?哪怕我资质平庸,可阴符宗的淬体功法不是很高明吗?连一个后天巅峰都成就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