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都去吃饭了,留那人一人躺在炕上,刚刚喝了一碗热乎乎的粥,肚子里感觉就和没吃啥似的,他知道自己是饿厉害了,炕上很热乎,没过一会儿,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周兄这话说的好,都是姓方,五百年前是一家,不如就结拜为姐弟,这样你既是师父又是舅舅,岂不妙哉?”旁边有一个人说道。

方掌柜起身,拈起三支香点着拿在手里,然后跪在几幅画前,口中念道:“各位祖师在上,今有弟子方昀,行医十载,济世救人。今得遇一女,天资颖慧,心怀济世,方昀欲收此女为徒,传我衣钵,现禀于众位祖师面前,愿祖师庇佑。弟子方昀叩首。”说完,磕了三个头,然后起来,把香插到香炉之中。

玉娴在一旁听了一会儿,“爹,这可是你说的啊,咱家还真得有这个规矩呢,咱们该孝敬我爷我奶的时候,哪一样都拉不下,可是别的,就不关咱们啥事了。娘,我要去看书了,有事您叫我。”说着,就跑去书房了。

薛家送来的有白面二百斤,大米一百斤,小米五十斤,大黄米一百五十斤,各色棉布二十匹,杀好的猪一头,羊一只,鸡鸭鹅各十只,这时候天气已经很冷了,肉在外面能冻的梆硬。还有一些零碎的东西,诸如点心,干果之类的,方氏看了这些东西说道:“这得是哪个大户人家办年货能买这老些东西吧,瑾瑜也是,拿这么些来干什么?这大老远的,够你俩累的了,快,都进屋歇着。”说着,把薛平薛安两人让到屋里,马车也弄到马圈那边。留下云松和两人唠嗑,方氏急忙去弄饭了。

因为这新房子太大,又分内院外院的,所以白天没事的时候,佟家人都在外院里呆着,这样来人什么的,也方便些。吴氏昨天已经回家了,今天由于云松去了李家,就都没进山,佟家的孩子们都在书房里看书呢。以前看书得偷偷地才行,秦氏知道就会骂他们,让他们去干活,现在好不容易没人管了,几个孩子有空就往书房里钻。一听见外面的动静,几个孩子也出来了。

分配好了房间,各人都把自己的东西搬到自己屋里。玉娴有了自己的房间,乐得不行,赶紧把自己的衣服什么的放到了炕柜里,其实也没多点东西,方氏的嫁妆和这些年碧莲送的东西,让秦氏抠走了大半,哪还能给儿女弄多少衣服什么的,不过是刚够换洗罢了。

“那好吧,我就帮你把它卖了,不过要想能卖的上价,最好是卖到京城,过一段时间我会回京城一趟,顺道帮你卖掉它。”方掌柜一听,也觉得买人参是最好的法子。

云松也出去看了看,果然,烟冒的挺好的,这么多年没人住,没想到房子没有多大的损伤,连炕都完好,这可是捡到大便宜了,只是收拾下卫生就行。“小三,咱们再把所有的炕都烧上火,试试。”云松的心里有些兴奋,这简直就是捡到宝了。

“行,刚才芸儿的两个姐妹送来了不少东西,有白面和小米,还有两只鸡,四十个鸡蛋。我已经给芸儿炖上了一只,她得好好养着,对了,房子的事怎么样?”吴氏一边说话,一边忙着看鸡汤。

“好吧,那我就去跟李叔说说。要是真的往那搬,那可得好好的拾掇拾掇,那房子可有二十来年没住人了。想来里面的炕什么的都不能用了,得重新弄,还有院子里老多地方都的收拾了。行,那我就先去村长那。”佟云松也寻思过来了,转身就要去找村长。

“嫂子,我一直没说话,并不表示我不知道什么,既然你这么说,玉娴,去把你母亲那的一个檀木盒子拿来,那是你太奶奶留给你母亲当念想的,被锁住了,没有钥匙。”佟世馨说道。

而佟世嵘却和大哥不一样,从小就爱淘气捣乱,长大了也不好好干,整日的胡作非为,打架生事,让家中老人是操碎了心。正好此时大儿子来信,说在府城定了亲,要接二老去府城主持婚礼。两位老人正好带着二儿子去了府城,见到佟世峥后央求照顾一下小儿子。佟世峥也是极疼这个弟弟的,就在府城的牢狱之中给安排了牢头一职,这个位置油水极大,又需要一个心狠的人才行,佟世嵘倒是合适。佟世嵘做了牢头,每每会有犯人的家属来探监,都会带来不少孝敬,他倒是从中捞了个盆满钵满的。后来娶了在绣坊当绣娘的秦氏,秦氏嫁给佟世嵘之后,再也不去绣坊工作,而是在家中享福。

“娘,您不能这么护着玉妍,这会惯得她更无法无天的。”周氏心里哪能不明白,玉妍说的话都是听秦氏说的,心里有些后悔让玉妍跟着秦氏了。

“嗯,我挖了两棵呢,还有一棵比这个还大些,叔叔你放我下来,我去拿给你看。”玉娴下来跑进屋里,把另一棵人参拿了出来。“叔叔你看。”

二郎坐着马车到了姥娘家门口,跳下车,“李大爷,你等我一会儿,我接了姥娘,你再把我们送回去,回去我给你车脚钱。”

“快把娘扶到屋里去啊。”玉娴急了。

“馒头还有,多热一些。煮一锅粥,不行,一锅不够,一会儿用你二嫂那屋的两个锅都煮粥。再把昨天剩的一些菜热热就行。”方氏略寻思了一下说道。“你就在这屋看着热馒头和菜就行,我去你二嫂那屋煮粥。”说着就出去了。

还是接亲婆扶着新娘,往新房走去,新房门口也是放了一个马鞍,马鞍上放两串铜钱。新娘跨过马鞍,旁边有人拿起铜钱,放在新娘两肩上。

“妹子,你说的啥话,这外孙子头回来咱家,没给准备见面礼,给个红包,买糖吃。来,孩子,都拿着,这是舅爷爷的心思。”老爷子把红包硬是塞到了两个孩子的手里。

“不用,他们先绕咱们村子转一圈,这叫亮轿,然后出了村子就不用吹打了,都坐到后面那辆马车上。等快要到女方家的时候再下来,重新吹打,让人知道是来迎亲了。”方氏解释给女儿听。

“少了点吧,看看还有什么能添上的,最好凑十个。”张家大媳妇想了一下说。

婆媳几个开始絮被,“娘,咱这棉花买的不错啊,绒真长,弹得也好,一大张一大张的,絮起来省老事了。”方氏拿着棉花夸赞着。

“呦,佟家小哥,你可是来了,前几日掌柜的还说呢,您可有段时间没来了。”小顺子看见大郎进来,赶紧迎了上来。

这地方的婚俗是聘礼钱要在定亲的时候就送到女方家里,剩下的衣裳布料,头面首饰等东西要在成亲前定好日子送到女方家,同时还要送给女方一头猪和一坛好酒,用于女家待客。佟家的猪是四月才抓的,到现在才四个多月,还是太小了,所以就要另外买一头送过去。正好隔着两家的李家,有两头大猪,秦氏跟人家定好要一头。晚上,秦氏又把家里人聚到一起,商量佟云桦往张家送彩礼的事情。

“嗯,妹妹说是。”大郎点头。

“嗯,行,大郎几个是好孩子,他们干活我也放心。老大啊,你养了五个好儿子啊。这小孩子真就的从小教育着,你看大郎他们,秋收的时候一点也不含糊,都没少干。老2啊,不是爹说你,你家那三个,让他娘和他奶惯得有些不想样子了。干活的时候总想磨洋工,不老实干活,咱这庄户人家不干活还能行?”老爷子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倒是夸起大郎他们了。

八月十五这天早晨,佟云松一大早就去了江边,网子起出来,有不少鱼呢,大郎几个帮着把鱼都装进了木桶里,然后送回家里。接着又出去进林子,看看昨天下的套子有没有套着猎物。进了林子,到昨天下套子的地方一看,还真有几个套着了野兔。

“娴儿,你自己能削过来吗不跳字。方氏也出来了,看见女儿面前满满两背筐的山梨。进屋又拿出把刀,帮着削起来。

“看什么?鬼门大开的日子,小孩子晚上不能出去。七岁以前的孩子天眼未闭,容易看到些别的东西,会吓到的。晚上你爹去放河灯就行,你们都在家,不许出去。”方氏板着脸跟女儿说道,手里的活也不停。

“到时候让二弟去念书就行了,我就不去了,反正我也认字了。”大郎说,“二弟对念书感兴趣,应该去私塾里好好的学习。我和妹妹在家想办法挣钱,一定要把二弟供出来,要是能考个功名回来那就太好了,就像小舅舅那样,咱爹咱娘就能扬眉吐气了。”上私塾挺贵的,就他们挣得那些钱,能供一个人就不错了。大郎心思重些,他大了,对念书也不像二郎那样一点就通,所以想让二郎去念书,自己留在家里挣钱供弟弟。

进了东屋,佟老爷子和秦氏都坐在炕上,“爹,娘,儿媳回来晚了。”方氏上前见礼。

“哦,好好,没问题,喜欢拿走就是,反正我的书也没什么孤本,都能弄得到。”薛博远赶紧说。

“人啊,都是这样,居安而忘了思危,我们都以为出府另立门户就和他们没什么利益冲突了,也就没那么再防着,没想到他们竟然还觊觎你的产业。”老太太伤心地说道,“说起来,你们是同血同源的骨肉弟兄啊,我和她也是同出一源的姐妹,没想到他们竟这么狠心。”

方氏一听,晃了一下就晕倒了,红蕖在一边赶紧扶着,一边喊:“快点,佟大*奶晕倒了。”这大夫还没走远呢,又被叫回来了,一众人又把方氏弄回了菊院。玉娴跟着回了菊院,看着那大夫给娘亲把脉心想:“娘的演技还真不错,说晕就晕。”

薛瑾瑜愣了一下,“玉娴,你说的对,今天多亏了你了,你真是你小姨的福星,我这就去找人,我有一个好友,医术不错。”然后又对在场的丫鬟们说:“今日的事,说都不许说出去半句,等一切查明了再说。若有人问,就都记住了是谁问的,问了些什么,一字不拉的讲给我听。”屋子里的丫鬟无非是紫萱几个和红蕖她们。

“表哥所赠,玉娴哪敢嫌弃。”玉娴看着这个小男孩,他可能自己都不知道,只要他一打什么坏主意,灵动的眼睛就出卖了他。

一会儿,一个不到三十岁的女人抱着孩子过来,吴氏接过孩子,一看小婴儿还在睡着,白嫩的小脸,眼睛紧闭着,眉头也皱皱着,小样子倒也可爱。“这孩子倒是够白净的,闭着眼,看不出像谁,有了这个丫头,你可算是圆了心愿了。”碧莲的三儿子今年已经六岁了,好不容易这又有了个女儿。

方氏领着儿女在桥头等了没多会儿,就看见薛平赶着马车过来了,到了跟前,马车停下。紫萱从车里出来,帮着把玉娴兄妹几个都弄上了马车,最后扶着方氏上了车。

小凤抬起头,“佟大娘,我娘在屋子里呢。”说着跑进屋里找母亲去了。“娘,佟大娘来了,你快出来。”

“玉娴啊,你可知道,奶奶是你父亲的亲娘,你这样顶撞她,置你父亲于何地?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又要把屎把尿,日夜不闲,才能将孩子养育成人。她是生养你父亲的人啊,纵然脾气再古怪,也不是你能随意就顶撞的。前几次,娘以为你还小,又是真心的护着我,娘也不忍心责怪你,可是前几日那么慌乱的情况下,你能够配出药来救了大家,就是说明你什么都懂。玉娴,你够聪明,聪明的不像一个五岁的孩子,所以我今天才要好好的跟你说些事,记住了,我跟你说这些话的时候,没把你当做是孩子,是和我们一样的大人。”方氏语气越来越严肃。

玉娴这时对着佟老爷子说:“爷爷,谢谢您,有些话我也想说,我和哥哥们是挣了点钱,大部分也都买吃的了,我们也不是没给奶买,可那天大哥拎着一包点心给奶奶,让奶奶给扔出来了,说什么不敢吃我们的东西,说我们要害她。那我们还怎么办?再说哥哥们上山,带的也是我们自己买的吃的,我早就怕有人会这么说。”玉娴边说眼泪就掉下来了。“奶奶说要算算我们一年吃多少粮食,那就算算我爹和我娘一年干多少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