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丰小说网 > 宋曲 > 第五十章 花开堪折直须折(三)

三人缓过劲来,纷纷上前来帮忙,陈越吩咐纤儿把之前磨好的药粉拿来,调整配比开始尝试。

这话已经算是谆谆教诲了,陈越不知道这两人是什么身份,也不清楚他们是不是意有所指,但到底是自家祖父的朋友,不想再做这些无谓的争论,结果如何到时自会大白天下。

“我说你这厮这么急着拉我过去,却原来是你自己怕被考校反倒来赖到我身上,不去。”陈越回身就走,他才不愿意无端去遭这份罪。

这怎么可能!可是若非他步步算计,那这几日来又如何解释。先是福泰楼一首歪诗让自己颜面扫地;再是一阕“东风夜放花千树”惊艳杭州,将自己精心准备的诗词压得一文不值;然后在东华寺中借郑善之事对郑家施压;如今更是用一句“早生华发”勾得自己上钩,陷入现在的尴尬境地。

虽然陈越的反击似乎并不犀利,也只不过是出言指责而已,从前他便想过陈越醒来后可能会让家人报官,也早就让人暗中交好相关的官吏,两家都是大户,打起官司拼的无非是人脉家底,对方又不可能拿出证据,这边又已经未雨绸缪,自然不会怕他。

郑安心情很好,非常好,之前几天的压抑,以及刚才如同山岳一般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的压力,此时都已全然不见,只有一种胜券在握的感觉,没有理会汤峪湖的关心,指着陈越喝问,脸上却是张扬的笑意。

这时一直坐在一边的程立站了起来,认认真真行了一礼,对龚富道:“既是贵家公子有新作问世,不如便说出来与等我一同品鉴吧,人总有高低起伏,一时没有那首‘东风夜放花千树’那般的诗词也实属正常,但若是你们现在收口,恐怕与你家少爷也非好事。”

“罗二哥!龚三哥!今日倒是巧了,你二人也来之利吃食?”

陈越盯着罗良看了一眼,直盯得他身上一阵发寒,正想开口解释两句,不想陈越却开怀地笑了起来,先前他觉得两人勤勉有加,现在手边又无人可用,才动了要人的心思,他们两人的心思他也能猜到一二,安心做好原来的活计于他们本身来说确是最稳妥的打算,也难得这罗良还能着眼长久,不为眼前一时之利所动。

“今日讲的故事也挺有意思,嗯,就从桃园三结义开始……”

但他们都是在陈家做了多年工的人,这位少爷从前的恶名他们可都是清清楚楚,谁敢这时候冒着得罪他的风险?

陈越也不忍心再捉弄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指着旁边的盒子道:“等下我给你一张纸笺,上面列出的东西你抽空去给我买来,钱就在这盒子里取,记住只要最便宜的,不要最好的。”

“今日之事你怎么看?”陈岩问的便是陈越今日在东华寺中之事,之前已经招来下人问过了。

陈越连忙低眉顺目地回道:“自然记得,自然记得,我这不是怕娘你妇道人家,若是见了血腥有些不适便不好了。”

法光心中一酸,虽然早就有意出家还俗,但他毕竟生于斯长于斯,此时听了苍德的话还是感觉五味杂陈,惨然笑了一笑,推开身边两人,勉力将破损残缺的衣袍整好,走到苍德面前跪下郑重行了一礼,刚才被连番毒打之时都没有流过一滴眼泪,抬起头来时却已是满面泪痕,和着脸上的血水凄厉难言。

徐恪的目光依然不动声色地定在他的脸上。

“诸位乡亲不必动怒,”陈越本来的想法是郑善等人会趁着自己吸引大家注意之时逃走,没想到对方倒还是个有点心计的,计划就要变一变。

“你懂什么,前日听说那少年是为救一名被恶霸抢走的少女,才不得已作的词,后来见词作传到文会上就不告而别,人家这叫深藏不露,你看他的气度作为有哪个富家子弟比得?”

韩七娘也不敢随意违拗自家娘亲,只得讪讪向韩浩赔了个礼,宋彩见她行过礼,又对韩浩问道:“玉涛你刚才说那院中少年便是陈尚文?”

众人只见刘林涛掩袖在郑善耳边说了几句什么,开始的时候还见郑善一脸不屑,然后脸色就慢慢变得古怪起来,最后在这种数九寒冬里,几句话说完的功夫郑善的脸上额头上就挂下了一片细密的汗珠。

“好大的口气,今日我便看看到底有谁再敢动我儿一根寒毛,你说要去见官,去见便是!”

邱芸正待要抬步往外走,后面又传来一阵吵闹声,之后几个人便拖着法光往这边走来,法光原本清秀的脸上满是血渍,身上衣袍也被扯得零零碎碎,上半身有一半的身体露在衣服外面,也不知是被冻得还是被打得,一块块青紫的伤痕触目惊心。

陈越双手被在身后,饶有兴致地欣赏墙上的诗句,有时也能从其中找出几句佳句来,若是有整首都能保持相当水准的,大多有白幔盖着,免得被人在其上涂写损毁。

元宵的热闹同样也给东华寺带来了不少的人气,透过一丈多宽的大门已经可以看到里面人头攒动,里面几个小沙弥来回跑来跑去几乎应付不过来,门前的香鼎中密密麻麻地插着各种大小不一的香火,烛台地下一片鲜红的烛泪,也不知燃了多少香烛。

当下抖擞精神,站起身来郑重其事地道:“此事实在有些匪夷所思,说出来怕是会被人说是哗众取宠,所以前些日子不知如何启齿,还请祖父、父亲大人见谅。”

陈福赶紧往后退了一步,受宠若惊地连声道:“可不敢让五哥儿来扶老仆,五哥儿有这份心老仆就满足了。”

陆达笑道:“且不说今年程伯伦进境不少,那李安前些时日作的那些诗词想必你也知道了,浮于辞藻,巧饰文非,已入死路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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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恪瞟了他一眼,笑道:“前次不知是谁说那条鱼烧烂了回不了锅?怎的今日又怕别人误了一条烂鱼?”

周围几名女子刚才也听韩七娘说了刚才过来时候所遇之事,都疑惑地望着她。

“你这厮找打!”

程立笑了一笑,他自己的词作还没有拿出来,先拿他人的诗词投石问路正中他的下怀,当即凭着记忆朗声北诵出来:“便与诸位一同评鉴,今日郑幼常出了一首《菩萨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