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层层白纱布的缠绕下,他的右手裹得像一只粽子。之前刚解开手套时,这只手几乎是一团黑炭,一些熟透的皮肉紧紧粘着手套,一撕就是一大块,当时别说天瑜了,连老辣心硬的使馆医师、侍卫等人,都看得头皮发麻,真难为他那时还能握定灵气炮、扣动扳机。

十万武者观众突然骚动起来,杂乱的声音蓬蓬哄哄,齐放战死了!震惊过后,贵宾席生起一股冲天悲怒,疼爱的小儿子暴死眼前,齐夫人怎么可能泰然自若?当下她倏地起身,就要走进场中,把那贱民撕成碎片!

只要击中那苦力一记,就会有人骨头断裂、血肉横飞!

随着担任裁判的武院杂务长常宏一声大吼,全场观众们纷纷喝彩,喊声响彻云霄,整个比武场沸腾了!它是西境角斗竞技场的建筑风格,建在巨岩城城西外,落成已有二百多年,呈一个圆环式,中央是辽阔的比武场地,周围则是逐排升起的观众看台,可以容纳近十万名观众,此时正座无虚席,都是各种武者!

真是长见识了。辛烈有些感慨于这个锁的复杂,自己以前装钱的铁箱与之相比,似乎不能相提并论,又见里面当然不是放着铜钱,而是一个黑色护目镜,以及一只深红色的机械长手套。

“我会出战。”

从名单张贴出来,短短半天时间,这个大笑话就迅速传遍了武院,到处都有人在笑谈这件事。名门武者们自然嗤之以鼻,一些平民武者也摇头而笑,甚至埋怨他怎么就不能好好呆着,无端端害得平民武者又被推上风尖浪口,给他们惹来麻烦!他们才不管杂务处为什么会接受他的报名,或者根本是别人在整他?

“你们也来赏花么?”齐放明知故问,他向天瑜走近了些,似是抱怨地道:“天瑜,你知会我嘛,今天应该一起来的,我们都挺久没有出来玩了,大家都很想你呢。”齐彤附和道:“对啊,天瑜姐。”蒲湛笑道:“现在也不迟啊。”两个丁家少女也发出邀请:“一起吧。”、“嗯,人多热闹啊!”

“所以你就自暴自弃?”辛烈沉着声,环顾着肮脏窄小的周围,问道:“这里就是你的归宿?因为别人比你强、比你更容易取得成功,所以你就自暴自弃?是啊,有些人运气好,天赋好,家境好!他们付出三分努力,就能成功,你需要付出五分、七分、乃至十分……那又如何!?”

然而事实上,辛烈仍然只是一个第一代平民武者,只有二石力、无法进入武徒觉晓境的“假武者”。

不止是喊给凯丽莎听,亦是喊给所有想找辛烈麻烦的人听,四周的武者们的神色都有些变了,本来准备向辛烈找乐子的一些名门武者,也不得不立刻打消念头;唯有站在远处的几个齐家子弟皱着眉头,感到很好笑,轩辕天瑜在搞什么?一个一代平民武者值得她这样?居然搬出家族来?

即将到达时,在天空远远地瞰看到有人在打斗,又是那个擅作主张的家伙!雨香越看凯丽莎的神情,越觉得不对劲,怎么好像,她吃瘪了?

这女人是天才中的天才!

“武者大人,武者大人,欢迎欢迎!”

“好,很好,给你们!”他抓起那本《巨岩学院编十时功法》,重重地扔向他们,“看你们能练出什么来!”

听着一阵阵刺耳笑声,辛烈的脸庞越绷越紧,拳头捏得噼啪作响;程磊、黄宇几人都有些脸色发白,几乎还没反应过来,心中也不知是什么滋味,出乎意料?希望破灭?而辛烈的鼓励笑语犹在耳边:“说好了,等我们成了很厉害的武者,就要改变这种考核方式,谁不同意,踢爆他们的屁股!”那时大家一阵笑声……

“九州上没什么皇朝帝国,以前有过,现在没有。如今由不同家族分管各自的领域。”他一边往黑板写字,一边道:“这当中,八大家族最强,由他们统领九州,分别是……”

是那个没了右手的家伙,还有左手剩一截的人、被毁容的人,以及那个瘸子……独臂男冷冷地道:“回答他。”

辛烈并不在乎那些人的目光,经历过多次生死,他更加明白自己想要什么。

他这才拿过那些考卷资料,翻了几下看了一会,忽而淡淡一笑,低语道:“梦想么?追逐梦想总是需要付出代价的,辛烈,你能付出多少呢……”

一时间,校场上形势骤变,尽管刘羽方人多,却隐隐落于下风!眼见冲来的辛烈一众越来越近,他们竟然都有些生怯,不约而同地往后退。

那个模糊不清的男人抚着小孩的脑袋,身影是那么高大硬朗,道:“所以爸爸、妈妈要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做工,我们不在,你要乖哦。”小孩又惊又急地问道:“啊?不能带我一起去吗?你们不要阿烈了吗?”男人温声地道:“才不是,我们很快就会回来的,不带你去是因为你年纪小,而且你要照顾好爷爷,知道吗?”

“别抢啊!别抢啊!”方绫儿也尖声慌叫起来,一边要护着满地的铜钱,一边又要推开马贺,颤声大喊:“别抢我的钱,别抢我的钱……”

独眼考官舔了舔溅到唇边的鲜血,一口啐到地上,他看了看拾到手上的头颅,又望向地上的无头身体,冷声笑问:“你说,有头好,还是无头好?”

考卷上的问题并不多,前面这一部分好像是测一个人的学识、智慧与领悟力等方面,辛烈一一对答,一些感悟是从**习来,他自然没有提到原文原句,却十分笃定。

那都是一条条活生生的生命……

一大群黑山鹰转眼即到,锋锐的爪子、狰狞的嘴巴,在几千人的目光下,纷纷扑向辛烈!

“啊——”、“呜啊——”、“不!——”……

谁还敢说自己没有死亡的机会?

“我问过观星台的人,这场雪还有得下,可能要下到明天中午,欧伯,你们晚上点好篝火,小孩子、体弱的人都进屋;体强的大人在外边……”

锵锵锵锵锵……

“巨岩武院。”辛烈望了望攻守石雕,又看着那钟楼,看着那些扑翅飞过的白鸽,轻声喃念了句。身处庞杂的人群中,内心却一片宁静,对他来说,一切都是那么自然。

虽然偻虎嘴巴毒辣,他的话却不是撒泼,不管这是不是什么入门考验,辛烈沉思了起来,为什么他会来巨岩,是为了过好日子吗?只是为了过好日子吗?

巴鲁立刻又是一个刁难问题:“如果避不开呢?小子,我打过很多架,大部分都是突然就来的,哪有那么多时间和后路留给你?别人冲上来,你不打也得打!一定要打,你怎么办?”

在暗淡的光照下,巴鲁的刀疤似是被加深:“那是一个很长的故事……”他忽然笑了起来:“哈哈,不说了!我这个人就是这样,你对我好,我就对你好;对我不好,我也对你不好!喏,书就在那里。”

尽管金谷号刻有齐家的图腾,其实只是这船是齐家制造出产的,也算挂在他们门下罢了,当然每年都要向齐家交付一大笔“保险费”,与那种帆旗打着图腾,又有武者坐镇的大船相比,差得太远了……

基诺老头认识人,托了“金谷号”运货帆船的关系让辛烈上船,包伙食做杂工,只需1两银子路费。辛烈扮作前去巨岩做工闯荡的普通农人,没说准备参加武者考核的事,要知道二两黄金说多不多,说少却也不少。

嘭!辛烈的右额侧边全然吃下这记重击,查钧却彻底地呆住了,这小子没有倒下!

“阿烈,你知道吗?世上有一类人叫‘武者’,他们的本事可大了!爸爸以前年轻时,在山上遇到老虎,差点没命了,你猜怎么样?一位路过的武者救了我。爸爸永远都不会忘记,就一刀!他一挥那把刀,刀就爆出了一道红色烈火,亮得我差点睁不开眼睛,然后那只老虎碎了,接着烧成了一堆灰。”

索塔提起长剑,指向桌子地图,一边大声道:“何况大海的尽头有什么,谁知道?”他望向辛烈,双眼炯炯有神,沉下声来:“你来告诉我,这个世界,有多大!?”

“武者的荣耀不容沾污。”男人摆摆手,平静地道:“你们走吧,但我还会来古德镇的,若然我下次来的时候,知道你们乱欺负谁、知道你们乱说什么话……我不会放过你们。”

“废物!”话音未落,查钧抓着苦力的脑袋往地板狠狠磕去,蓬——!高瘦苦力顿时晕死过去,查钧从他腰间取过钱袋,便飞起一脚踢在他腰间,苦力被踢得滚向角落,发出微弱无力的痛苦呻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