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天穆没有怪罪杨宽,很理解的点了点头:“北中城城防坚固,南军亦是难得的劲旅,自然不可能轻易落城。景仁,你试探出了南军虚实,这也是一大功劳,可为我细述此战经过,供帐中诸位仔细参详。”

这样的情形不断重复着,大半个时辰过去,攻城部队依然没有取得任何进展,自身的伤亡却在不断扩大,让压阵的杨宽十分焦灼。≧≦他咬了咬牙,将马槊递给护卫,顺手取过一名刀兵的长刀和手盾,就要亲自带人上前,却被身边的王建等人死死拦住。

杨宽接令之后,与帐内军主王建、帐内军副田颖、侦骑幢长夏侯敬率千骑抵近北门。夏侯敬眼尖,立刻就发现了守军的特异之处,他们皆身着白衣白甲,显然并非元颢的附从,而是在河南名声鹊起的白袍南军!

听了陈庆之的话,周惠心里颇为感动。刺史府长史,兼领州治所在郡的太守,这是南朝的惯例,看来陈庆之是希望他一同南归,并且要实实在在的把他当作首席僚属了。≧≦不过,陈庆之现在想回徐州,这绝对没有可能,上次在兖、徐边境,他已经错过了机会。

这一招果然有效。陈庆之在金陵馆修养了三天,病情便完全康复。可是,他十八日入宫觐见,元颢只问了迁居的事情,并没有对南军作出任何安排,这让他感到非常纳闷。

出现这种误判,只能说是元颢没能认清现实吧!自宣武驾崩以来,朝政掌握在太后胡氏、权臣元乂、权阉刘腾等人手中,朝廷纲纪大乱,自上而下皆以聚敛为务,不仅严重消耗了国家元气,也将中枢威权败坏殆尽,等到六镇举兵,其余各地也纷纷趁机叛乱,终于酿成了现在的危局。在这种情况下,中枢名义还能起到多少作用呢?

刚才远远望见两人去而复返,他就知道不妙,多半是认出了周惠是陈庆之的属下。可是,除了趁朝飨结束之后召见,他也没什么更好的办法,总不能专门派人出宫宣召、然后单独接见一个从六品员外散骑侍郎吧?那样肯定会闹出更大的动静和非议。

此时的太极东堂内,已经汇聚了四位重臣,分别是录尚书事、临淮王元彧,领军将军、安丰王元延明,右卫将军、台军大都督宗正珍孙,尚书左丞、前西北道行台李苗。这四位重臣,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都曾出外领兵,元彧、元延明自不必说,李苗和宗正珍孙两年前也曾经同掌西北行台,讨平汾、绛两州蜀贼,是真正的得力之臣、朝廷栋梁。≧≦

“是,小人会让马房好生照顾。”僮仆应命说。

“正是,看来犬子的灾厄的确已经过去,这还要谢谢贤叔侄的成全啊,”提到儿子,元宝炬的脸上露出了笑意,“除此以外,在下还将周兄的《三字经》抄了几十份,分别赠送给家有蒙童的亲友,一则为犬子积德,二来也可为周兄扬名。≧≦”

换而言之,谈守节也是要有资格的,正如卖国同样要有资格一样。≧≦一般的升斗小民,省吃俭用的买辆邻国的小车,不过是为了实惠而已,实在上升不到卖国的高度;真要卖国,也该是那些庙堂之臣才能做到的事情。

先前元子攸北渡时,留下诏令让诸臣回乡休沐,杨昱的叔父杨津便奉着年迈的兄长杨椿,携在洛的一门老小返回了恒农华阴老宅。如今偌大的杨宅之内,只有当日被元颢俘虏的杨昱父子五人,因此杨昱令幼子杨孝和为杨晟丧主,主持哭灵、答唁诸事。≧≦

“是。≧≦因为怕家里担心,就没有说得太详细,”周惠坦然承认了,“不过您放心,我自有保全之道,绝对不会连累家中。”

“是,”周惠点了点头,“中策是入据徐州,举全州之地入江东……近几年来,因元法僧叛魏入梁、两国频相征讨,徐州战乱频频;去年羊侃南投、魏行台于晖征讨,又是一番磨折。将军兼有魏主、梁帝之名份,必可安定徐州,而后举州入梁,也不失公侯之封。”

从这个意义上来讲,尔朱荣既然对陈庆之来了兴趣,也就等于是肯定了他的领军才能。

眼见事情陷入僵局,周惠伏地向元颢奏禀:“启奏陛下,小人有一浅见,或可解陛下与两位殿下之困扰。”

待到两人离开,陈庆之令护兵拿出一副围棋,邀周惠同他对弈两局,等待骑军第一次夜袭归来。周惠知道陈庆之棋艺不差,因为史书上记载说,他少时在梁帝萧衍府中担任侍从,主要任务就是陪萧衍对弈;不过,周惠却是后世之人,见过不少现代谱局,因此自认能够应付一二。≧≦事实上也正是如此,仗着见识方面的广博,周惠在开局之时,往往颇有妙招,令陈庆之耳目一新;然而随着棋局的深入,周惠就渐渐捉襟见肘,直至完全落入下风。

“此乃公务,不妨稍后再说,”元颢笑着拉起元延明,“难得今日诸位大臣都在,两位可稍稍偷闲,随朕游幸一番。”

“如此我就更加有把握了,”陈庆之欣慰的点了点头,指着城下的游骑问道,“那么,关于费穆此人,允宣有什么看法呢?”

可以说,要不是去年尔朱荣击破六镇叛军,立下挽国家于危亡的不赏之功,现在掌握朝廷的依然会是台军方面。饶是如此,尔朱荣还是不方便长留洛阳,因此才以宗室出身的义兄元天穆代为执掌中枢。

“怎么,陛下不愿吗?”元顼见元颢摇头,心下凉了半截。≧≦

回程的路上,才出县城不久,周惠意外的遇见了周忠。大概是赶路赶得太急,他的额头上沁满了细细的汗液。

“倒不是下人禀报的。你和杨元晷的密谈,他们听得不大明白,”陈庆之摇了摇头,“不过,稍后杨元晷为此向陛下请命时,我刚好就在行宫之中。”

“将军,”鱼天愍摸了摸脑袋,“这人没有带武器啊?”

“无妨,元晷是朕旧交,不需太过拘礼,”元颢心情不错,因此表现得非常大度,“朕刚好在用膳呢,元晷也一同入席如何?”

说完,周惠一拜到底,等待杨昱的答复。

对了,陈庆之是义兴国山人,国山县是后来从义兴周氏所居的阳羡分出,义兴周氏的祖居,孝侯周处及子孙的墓葬,还有陆机撰下的《孝侯墓碑铭记》,都是在如今的国山县境内。所以,义兴国山陈氏和义兴阳羡周氏,实际上乃是名副其实的同乡。

“你们也下去吧!”元子攸收敛起表情,“告诉皇后,说朕今晚有要事商议,就在这式乾殿安歇。”

“原来如此!”陈庆之哈哈一笑,离座走到谢邦面前问他,“能事我乎?”

因此,在看到周惠走进来、向周植和他两人打招呼时,周恕的表情既有羞愧,也有几分隐约的期待:“允宣,你回来了?家中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