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先别说这陆七爷屋里,就说那陆家的三嫂子,好端端的城里媳妇哟,嫁过来本本分分的,命苦做了寡妇,前些日子,还吃了馊饭,躺在床上起不来,命苦要请大夫哪。”

但既然吃这口饭,陆家两口子还是有基本的职业操守的。牙侩走东家窜西家的,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会知道一些,要是嘴上没门把不牢,这生意也不用做了。赵宝儿深谙其道,因是才带着陆朝阳上门来。

好日子,就是月事。这老太太的意思是,孙氏是被打出大姨妈来了?

陆朝阳哈哈大笑起来。也不在意,去把屋子收拾了。

这时候,正是庄稼人出来干活的时候,他们这样一番话,自然也有旁人听见了,也纷纷有人把视线投。

作为农夫的赵牧,就是个勤恳的,地里刨食的庄稼人,和在山上手拿着弓箭,气势逼人的猎手,很不一样。这个时候的赵牧,看起来非常憨厚又朴实。

她低着头,冷冷地道娘,银子我是给您放在这儿了,您若是没事儿,我可就先去干活了。囡囡可就要了,我得先去烧饭了。”

何氏一开始就说了要陆朝阳去捞鱼打兔子的话,很明显嘛,她就是把主意打到了三房身上。

忙了一个,都是要寻觅新地点,布置新绳套,还打了一大筐的野菜和一大捆柴火,陆朝阳晃悠悠地下了山。

陆朝阳看见桶里有豆芽,抓了一把洗挑干净了,然后切好黄鳝。

孙氏厚脸皮地笑道今儿不轮到我干活!”

小厮便笑道怪道要带着狗哪。”

陆朝阳摇摇头,笑道这不能。”

所以,刚刚陆朝阳把门关上了,说啥也不让她出去,她心里就有些不安。可是,没想到最后也没有发生,孙氏跳出来骂了几句,后来就事儿也没有了。

陆朝阳只是笑了笑。先时因为吃不饱穿不好,所以心中分外有些怨气。如今手里攒着大把的银子,心态也平和多了。和这些村妇计较?她们说难听的话,就跟拉屁似的,一溜就溜出来了。要是过了心,气坏了啊,谁还能可怜你?

赵牧满头大汗,也喘着粗气,道先把鹿拖下去。”

陆朝阳点点头,翻身进了院墙。林氏一直听着墙外的动静,等陆朝阳一爬进来,她就连忙去开了门。

凭赵牧的经验,以及在溪边的脚印和粪便,这个地方应该经常有大群的鹿群来这里饮水栖息。而且这个地方临着一个温泉,也比较温暖,会吸引不少动物靠近。

陆朝阳接过那黄鼠狼腿,笑道:“乖。”

陆朝阳一听就激动了咱们村里还有温泉?”

赵宝儿道真要打下来,那可不是一两二两的碎银子。朝阳妹子,你攒着这么些银子,到底想干啥哩?”

林氏听见了就走出来。看见陆朝阳抱起小狗拎着罐子掉头就走,便也不言语,又回到厨房里去洗那一堆子碗筷。

朱氏看向林氏,林氏也点了点头,朱氏这才笑了,道:“这才对啦!娘也不是让你们就紧着藏私,可是这摆明了是拿你们母女俩不当人看啊,你一人倒罢了,为了朝阳,也得多长个心眼啊!你啊,倒没有朝阳想得通透哩!”

林氏想了想,道:“是这个理。”

赵宝儿有些诧异地看着陆朝阳……这丫头平时都是不声不响的呢!他就笑道眼看不是要藏冬了?我们爷俩儿上集来瞧瞧,给我奶扯些布带点针头线脑儿啥的哪。朝阳妹子,你这一身打扮,不是站在三婶子边上,我还不敢认哪!”

至于河边的那个大陷阱,现在已经一米多深了,里面还是空荡荡的。不过路朝阳还是发现了,有大型动物挣扎爬上来的痕迹。

林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道那娘去说说。”

胡屠户这才高兴了。

陆朝阳答应了一声,手脚利索地把鹿用麻布袋子套了,装上车,并把那六张黄元皮,两张兔子皮,和两只拨好皮去了下水的兔子放在车上。

这黄鼠狼肉是卖不出去的,陆朝阳舍不得丢,对林氏道:“娘,咱先冻起来等藏冬了,说不定有法子吃。”

陆朝阳从怀里摸出林氏今天早上给的钥匙,偷偷摸摸地从后院进了门,先把那麻布袋放在了柴房里。然后才出了门,背着那一大堆柴火和野菜,又绕到了前门去。

忙碌了一天,到了夜里,陆朝阳才敢把那个贴身捂着的荷包拿了出来给林氏,低声道:“娘……奶她盯了咱们一天哩,这也太吓人了!”

现在数量少,对于胡屠户而言,这笔钱就是捡来赚的。那要是以后让他赚习惯了……他就不得不多让一些利给陆朝阳了。

又有些纳闷地看着陆朝阳,道小哥儿,若是要买肉,等明儿再来吧!”

她试探性地道:“那,上房那边儿……”

一院子的人都被吓住了,顿时噤若寒蝉。

陆朝阳愕然!然后狂笑,原来守株待兔,真有其事!

林氏回了屋,见陆朝阳已经缩在了炕上。

林氏是习武人家的女儿,哪里会是个真正软弱的。只是从前一直都在丧夫之痛的阴影中没有出来,忍受着这日复一日的生活,不过是因为她以为还有希望。今天赵氏等于是把她的希望彻底打破了。白天让她精神折磨了一天,还嫌不够,今晚竟然还特地把她叫来“谈话”!

那这样日复一日熬着,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哪?

林氏听得笑了起来,伸手摸摸她的脑袋,道:“会哩,怎么不会?你忘了,当年你打拳的时候,还是娘给你启蒙的哩。就是怕你爹……大手大脚的伤了你。他又非要教,娘拦也拦不住,只好自己先教了。”

这样的话,一斧头下去,这木头就从中间裂成两截。yzuu点

根据记忆,她还很是认得几种猪和鸡爱吃的野菜。其中蕨菜是最多的,其次便是黄连木,大麦冬等等。陆朝阳下手快狠准,很快就挖够了一篓子。她把篓子往身上一背,又上了山去。她也没打算多挖,毕竟家里五头猪,还有些秸秆存着,靠她这一点野菜也是喂不活的。陆家还是会向佃户收一些。

林氏想了想,来不及阻拦,陆朝阳就已经走了。她的力气大,做事也比别人快。

陆朝阳眼睛一扫,只见那陆彩霞顿时就跟猫见了鱼腥似的,又看陆朝阳碗里的比她多,脸上露出不忿的表情来。

林氏不说话,却低下头默默盘算了起来。自己身边儿,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了……三爷去从军了,闺女儿病了三次——还不都是吃不好,又总做累人的活计逼出来的!就看病,让她把自己的嫁妆已经当得差不多了。经过上一次,陆朝阳从山上掉下来,抱到她怀里,已经没气儿了。她就怕着陆朝阳再生病了。这大冷天的,她的身子本就没好利索,若是再冻出个好歹来,可如何是好?

刚过了一夜的猪粪,又被猪蹄子踩来踩去,自然还是湿糊糊的,分量也不轻。林氏用两个大簸箕装了,就打算挑到粪堆去。

她本就是个话少的,陆文秀也不在意,只是不知道怎么从她那宽大的水袖里又拿出来一个小纸包,低声道:“这是我房里的炒米糖。你先吃着,我明儿再给你送。”

连氏和陆玉梅对望了一眼,神色似有些不忍,道听说,这孩子……”

陆朝阳平静地道还不是我七叔,考秀才没考中,我八叔倒是考上了,所以他经常在我爷跟前儿吃挂落。许是心里不舒服呗,和我七婶吵了两句,才动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