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答应了一声,又道:“早些回来。”

本来日子就过得苦,这针线留着不好用,还要去给别人纳千层底,真不林氏是想的。

男人一桌,带着还要喂饭的小娃坐一桌。

陆文秀想了想,陆朝阳从前确实是木头木脑的,光有一把力气,连比她小的五郎都能欺负得她团团转。可从来没有这样口齿伶俐过。不过陆朝阳在床上躺了一年,她也是偶尔她,教她认认字。先前只觉得陆朝阳和原来一样沉默寡言,许是功夫多了学字倒是快了很多,别的也是没看出什么不一样来。她哪里想得到,那副躯壳的灵魂里,已经换了人呢!

孙氏也认为,她男人的兄弟上战场拿命换回来的几两银子,怎么着,也该归了公里去。横竖五郎是个儿子,时常也是有些补贴的。有了这笔银子,五郎的补贴也可以多一些。

其实陆家的家境还算殷实,在本地陆家村,也是说得过去的人家。不为别的,就为陆家有陆老爷子,和陆大爷两个秀才。陆七爷刚考上童生,陆八爷也还在念书。就连陆十三姑娘陆文秀,也是能识文断字的。

林氏忙答应了一声。

陆朝阳就道娘,您先跟我来瞧瞧我那鞋底!”

其实她哪有纳鞋底!她做粗活还来不及,根本没功夫纳鞋底。她穿的,都是林氏挤出来给她做的。

但是林氏听了,也没有说,只是有些惊讶,然后道好。”

陆朝阳收拾好柴,又把野菜篓子放在厨房,打算等会儿去剁碎了喂猪和鸡。

回了房里,林氏忙拿出那两个窝窝给她,慈爱地道快吃吧!”

她还以为陆朝阳是饿了,所以编瞎话来哄赵氏的呢!

陆朝阳接过那两个窝窝,便她是一直藏在怀里的,虽然冷了,但却没有硬。她笑道娘,您也没吃吧。我吃一个。”

如果她上了桌吃饭,必定会想办法给陆朝阳留下饭菜。这两个窝窝应该是早上的时候林氏私藏下的。

林氏笑道娘不饿,你吃。”

陆朝阳眨眨眼,从怀里摸出那个烤麻雀,笑道娘,我刚打,在山上烤了的。我已经吃了一个了,这个你吃。再吃个窝窝。”

林氏接,倒是有些惊讶,然后就笑了起来,道你这丫头。”

那小麻雀没几两肉的。

林氏道你吃,别饿着了。”

陆朝阳坚持。

林氏只好吃了。她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肉了。后来听陆朝阳的话,也吃了一个窝窝头。

母女两人做贼似的分吃了两个窝窝头,然后就分开出去干活了。林氏去洗大白菜了。

陆朝阳则把一篓子的野菜倒了出来,量实在是多,加点秸秆,明儿猪和鸡也够吃了。她利落地拿了砍刀来,就开始剁了起来。

别看她针线活不行,这种用刀的活计,她可是一把好手。不一会儿,就剁碎了一砧板的野菜。虽说不均匀,可那毕竟是猪吃的。

她把野菜都剁了,然后就又收回篓子里去放在一边,然后自觉地拿了斧头去后院劈柴。这活计不用说也是落在她头上的。这屋里还有谁会做这个?

虽说没有用过斧头,可是这具身体的记忆还在。而且这劈材也是有技巧的。首先,斧子不能拿得太周正,必须偏一点,连圆木的摆放也是这个斜度。一斧头劈下去,最好能对准中心的纹路。

这样的话,一斧头下去,这木头就从中间裂成两截。yzuu点

陆朝阳很快就掌握了技巧,虽然是力气活儿,但是她干起来依然是游刃有余。赵氏和孙氏来先后来溜达过一次。赵氏看到她在干活,啥也没说就走了。

孙氏还惦记着野味,见陆朝阳在劈柴,便笑道哟,朝阳劈柴呢?今儿是带回山鸡了,还是兔子啊?忙的话,七婶先去帮你宰了拔毛!”

陆朝阳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没,手里的斧头划过一道寒冷的光芒,眨眼的功夫,圆圆的木桩被一劈两截。她若无其事地又去捡了来劈。

孙氏被吓了一跳,半晌嘀咕道哪儿有这样的女娃子……该把人吓死了,以后说人家?舌头烂了不成,话也不会说了……”

又听见圆木被劈成两截的声音,孙氏吓得再也不敢啰嗦,一溜烟地走了。

陆朝阳无声地笑了笑。其实大多数时候,她都不会跟这陆家人计较。有的时候动了怒,也是因为林氏。她是怒其不争。

在从前,劈柴也是陆朝阳的主要工作。一个的,她劈完了那些柴。

今天是轮到孙氏做晚饭。她的女儿陆彩霞是决计不会去厨房帮手的。因此,没等陆朝阳洗好手,就看见孙氏带着一脸无奈的林氏从自个儿屋里往外走。

陆朝阳一个激灵,道娘,您去哪儿?”

孙氏眼珠子咕噜一转,笑道朝阳啊,你劈了一天柴了,快去歇着吧!七婶找你母亲搭把手,马上把晚饭做出来,你等一会儿啊!”

林氏有些无奈地看着她。

陆朝阳气乐了,笑道七婶,你是让我娘帮你干活就直说呗,好像这家里就我一个人吃饭似的。娘,您洗了一天的了,这手可不能再在灶台边儿烤着——长冻疮!七婶,我来帮您做饭吧!”

林氏想要说不,但看陆朝阳有些警告地看着她,便收了声,道你去,娘先去把你的鞋底纳出来!”

孙氏忙道哎呀三嫂!说到这纳鞋底,我倒想起来了,上次我可是扯了布给你,让你给五郎纳鞋底的啊?这都大半个月了,鞋底倒是纳好了没?该不是把我扯的布拿去给朝阳先纳了吧?无不少字”

陆朝阳就冷冷地道七婶,你那块破布啊?我昨晚正和我娘说,让她拿来还你呢。这我娘帮你做的针线也多了,你就捡两块做衣服剩下的角料来给我娘,针头线脑可都是一根也没拿过。我和我娘还是两个人呢,这点针线哪够用?我寻思着,总不能让我们娘俩儿没线纳鞋底活活冻死,还要先紧着五郎,留着您屋里那些针线发霉吧!”

孙氏听了就道哟,瞧你这话说的,帮婶子做点针线咋啦?针头线脑,多大的事儿啊!你还好拿出来数道。也不瞅瞅是谁躺在床上,白吃白喝了一年,还花了那么多银子看病哪!你老姑不说这还没分家吗,这针头线脑的,就分你的我的啦?你这丫头真是好会算计着过日子哩!”

林氏听了可不干了,这人埋汰她可以,埋汰陆朝阳她可不愿意。就算是赵氏,若不是顾着故去的三爷,平时要是说得太狠了,她也是要生气的。

“她七婶,你这咋说的话哩!朝阳摔成那样,是她自个儿愿意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