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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扫了屋内众人一眼，又不禁在心底叹了一口气：家里人多了，心就多了，想要和从前一样，一家人心往一块想，力往一块使，真是谈何容易！
竟是欣然起身，招呼众人，“那就现在开了库，都看看，都看看去！”
或许是西北人性子憨直，这个开场白实在是平平无奇，没什么惊艳的地方。众人一片寂静中，又听他道，“这粮食也不白借，算三分的利。眼下路坏了大家也都知道，粮食在江南在京城，就是运不过来！大军就在延安定西，饿了是要出事的。就是不给利息，老帅们张口了自然也没得说，得借，又还有三分利，我打量着也不坏，就先应承了一个数目。”
宗房和其余各房不同，年节时事情更多，打发孙辈出外拜年已成惯例。不过在往年，杨海林怎么都会到小五房、老三房、十六房这样的人家走一走的，毕竟随着年月，老一辈在世的越来越少，除了一枝独秀，年已届花甲的老族长杨子沐之外，族内子字辈的老人家，经过当年的连番战乱，还健朗的已经着实不多了。
孩子太讨祖母喜欢，是好事也不是好事，约束得狠了，她到祖母那里一诉苦，老人家有心发作，训斥下来，难做人的还是母亲。王氏虽然有心教导女儿，但如今在婆婆跟前已经够难做的了，也不想把局面搞得太僵。如今善桐自己懂事，明白道理，她哪有不开心的？心下顿时就是一阵熨帖，拉过女儿来摩挲抚弄了片刻，才想着问，“你姐姐呢？”
众人都定睛一看，却只见那冻柿子不知被谁已经吃了光，可却又仔细地没有损坏外皮，又灌了水，重新冻成了一个冰坨坨。因为是从柿蒂下面挖开，又复原得好，善檀竟丝毫没有察觉，便打了开来，要不是善柏说了一句，就要递给客人了。
他竟似乎也对这弓箭有很大兴趣，又兼言语便给，和许凤佳也谈得相当投机。善桐和含沁说了几句话，瞥了那头一眼，想到哥哥今日里正和小伙伴们在外快乐玩耍，心头不禁一酸，想道：祖母不肯桂哥来和客人们说话，其实就是因为他要比榆哥还小，如果连他都出面了，榆哥自然也要过来。可榆哥反应木讷，祖母一定是担心丢了小五房的脸……四婶还是白费了一番心机。
一边说，一边又了善桐的脑袋瓜子，站起身来背着手就出了屋子。诸燕生想了想，便略带自嘲地一笑，冲善桐解释道，“大家都要借粮，能凑在一道走也安全一点——”
的确，老人家现在也就是掌着家务的总舵，底下的事儿，都交给媳妇们忙去了。今年她已经将各种家务安排得井井有条，三个媳妇都有司职，没有谁能清闲，从正房出去，立刻就各有各忙，倒是少了相互揣摩猜测的闲工夫，又因为大家也都忙于年事，没有谁再上门探听消息，也就给了老太太罕有的半日清静。
话里浓浓的讥诮之意，连善桐都听出来了，王氏自然不会一无所觉，她却只是微笑以对，从容地道，“媳妇谢过母亲看顾。”
也就是因为四婶这样小气，才给了母亲可趁之机，什么事都得有个比较，要不是四婶，哪里衬得出母亲的好呀？尤其在这件事上，四婶的小气，尤其是母亲最好的陪衬了。
她顿了顿，索又把话说破了，“宗房嘛，什么事都得顾虑宗房的面子，又不是桂家的老九房，什么事都独占鳌头。”
她虽然还觉得十六房叔祖母的态度阳怪气、惹人讨厌，但却也已经不敢再使什么子了，而是乖巧地偎到了祖母身边，听姐姐回答道，“这里人多，怕碍着伯母、婶婶们出入，就带着妹妹们到外头略微避了避。”
她要是若无其事就受了这称赞，桂含春也不会觉得什么，现在善桐难得地露出了羞赧，他倒也被闹得有了几分不好意思。脸上浮现了一点深泽，转开目光，不和善桐接触。善榴转着眼珠，左看看右看看，忽然也抿着嘴微微地笑了。
虽然还没有人教导过善桐这一点，但她自己早已明白，有些事，就是再要好的朋友也都不能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