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他娘的看什么?”

袁大海点了点头,既是纪用送来的人,那就不必问是些什么人了,只要知道他们应该死就行了问得多了,徒增烦恼而已,活亦好,死亦好,与自己何干

“大档头,锦衣卫眼线密报,黄尊素黄昏时去了北镇抚司,与刘侨在屋内谈了半柱香方才离开,咱们的人不知道他和刘侨说了什么另外,袁大海没能进得北镇抚司,直接被挡在门外了”李朝钦说完之后,朝后退了几步,又坐回了自己的位子上,随脚还把那只还在扑腾的飞蛾给踩了个稀巴烂

许显纯身为锦衣卫指挥使,却如此放下身段恭维这个抚琴太监,概因此人身份太过吓人——他便是司礼秉笔太监兼御马监掌印,提辖太仓与节慎库、提督京营四团营的涂文辅

闻言,王刚一脸敬佩道:“老师主持的那两届京察,端得是名动天下,振我东林,试问我东林上下谁不佩服老师此次京察,老师必然能再复当年盛景,将那阉党宵小之辈尽数逐出朝堂,还我大明天下一片清明”

思来想去,袁大海觉得到诏狱去审汪文言不会有什么结果,除非刘侨倒台,不然,诏狱内他是施展不了什么手脚的就算做假口供,搞刑讯逼供你也得要有人配合才行

马逢皋说得很有道理,天启的确是杨涟移宫力保下来的,现在却叫人家走人,实在是有点说不过去如此一来,天启就不知道如何回答了,于是再一次征询魏忠贤的意见,问他“马逢皋要朕召回杨涟,你看朕如何答复才好?是召回还是不召回?”

听了那“胡闹”二字,周朝瑞循声望去,张嘴便要驳斥,但见一人满脸怒气的向自己走来后,唾沫一咽,到嘴的话却是咽了回去神情也瞬间变得极是恭敬,朝那人作了一辑,称道:“黄大人”

大洪者,都察院左副都御史杨涟也,大洪乃号,文孺乃字,时人称为东林第一人

这也是霍维华最不愿意看到的,解决东林党是应该的,但绝不能将这事情交付给东厂,私兴大狱,必定生灵涂炭,到时天下哗然,群情激愤,何人能收拾得了这烂摊子而且,他绝不能看着东厂的人趁机控制朝堂,当年汪直的西厂之祸可是历历在目的

收回思绪,魏忠贤轻拉马缰,那青龙驹顿时在黑旗方阵前奔去,每隔三十步,便听黑旗箭队高呼:

卢象升闻言,扭头无畏道:“我乃大明官员,难道连话都不能说了吗?东厂若要拿我,来抓便是,有何可畏的”

羡慕,人人羡慕那任黑旗箭队统领袁大海,也不知这小子走了什么狗屎运,竟然能平步青云,飞黄直入九千岁法眼

钱恩答应下来,又问道:“方才那十几个被杀的箭手如何处置?”

被惊慌人群撞倒在地的王维正救父心切,见父亲已经中箭,不顾右腿中箭的钻心巨痛,蹒跚而行至父亲尸体旁,一探鼻息,已经气绝,不禁嚎啕大哭起来听得身后又有箭枝呼啸而至声,不加思索便趴在其父身体之上,任凭破空箭枝将向自己袭来

周正义的一番话听得众人都沉默了,见他们都有担忧之色,王纪挣扎着叫儿子扶起自己,缓缓看了一眼众人,道:“是生是死,咱们总是躲不过的,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事到如今,各位还有什么好怕的?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就算他魏忠贤要杀咱们,咱们难道还能说个不字吗?与其叫这帮阉党耻笑咱们贪生怕死,不如死得硬气些,将来总会有人替咱们报仇的自古阉货干政一时,难道还能干政一世,又有哪个能有好下场的,王振、刘谨之辈便是他魏忠贤的前车之鉴”

转身朝纪用抱拳:“属下身为黑旗箭队统领,唯东厂之命是从九千岁的敌人便是我黑旗箭队的敌人,九千岁要杀的人便是我黑旗箭队要杀的人”

“你们二位就不要在这说谁提携谁了,咱们还是把大事给办了”

帮忙?好说纪用道:“只要咱家能帮上的,你直管说”

“此处管事的是谁,叫他出来答话”

几拳捶过,袁大海便红了眼,见那老虎没有什么后力了,忙大吼一声伸手抱着虎脖子,往边上一扭,竟和虎紧紧抱成一团他一手死死搂着老虎脖子,另一只手向老虎颏下、肋间猛击那老虎张着血盆大口,却因袁大海与它紧贴着身子咬不着,情急之下,老虎便用前爪后爪连扒带抓袁大海后背被它撕得一条一条,腿部也被抓得流出了殷红的鲜血

看那胡常清模样,比石元雅还横,从头到尾正眼都不瞧自己一下,简直就是目中无人

注意到纪用身后列着几名东厂番子,不由问道:“他们也是东厂的?”

其实袁大海是不敢赢纪用的,但却也不能输得太难看,好比陪皇帝下棋一样,赢是别想的,但也不能轻松就落败,总要让对方赢得吃力些,才显得有成就感

袁大海当下不敢多问,示意钱恩他们随在自己身后,跟着纪用和那帮太监骑兵往南海子奔去

纪用扭头看了一眼袁大海,“呵呵”一笑:“你只管问,既然刘公公他们点了你,咱家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确保太监指挥枪杆子

说到这里,纪用也好,刘应坤也好,李朝钦也好,人人脸上都是一脸自豪,似在感慨当年黑旗箭队纵横大漠的豪风

袁大海说话的时候,从头到尾眼睛一直是看着这些锦衣卫的,他竭力使自己表现得真诚些,尽量使这些锦衣卫觉得自己是在为他们考虑,如此,才能成功的说动他们

见锦衣卫的人亮刀子,这边却没人上前护档头们,钱恩不由焦急的拉了拉袁大海。他虽然对太监们没有好感,但是身为东厂之人,却如何也不能坐视这等内讧局面发生。

皇上的手谕,刘应坤当然没有,因为扩编东厂一事是由魏忠贤决定的,根本没有报请皇上同意过既然皇上不知道这事,他如何来的手谕?不过他是尚宝监的掌印,管着圣旨和玉玺,拟一张圣旨倒不是难事,但难的却是这刘仕不比那杨如龙,此人极难对付,而且后台极硬,其兄刘侨便是锦衣卫北镇抚司指挥使

“扩充人手?”

唐成也不知道是真傻还是假傻,没等李朝钦他们开口问话,就在那满脸堆笑的自报家门了:“小的唐成,现在职方处当差…”

袁大海人在外面,而且只是个挂名司房,在这帮千户、百户面前,自然没有他发言的份,便在那听着,心里总觉得刘应坤和李朝钦今儿来可不单单是杀人这么简单。

立时有两个太监一个捧着文房四宝,一个捧着个卷轴走到杨如龙面前,将卷轴放开之后,赫然是一份空白的圣旨,二人就当着杨如龙和这么多番子的面,公然拟起了圣旨行径之大胆,纵使那些胆子再大的番子看了也是咋舌不已,袁大海是看得直了眼:我的个乖乖,东厂这是打今儿起要走强势道路了?

前面的人注意到了来的袁大海他们,但只是看了一眼,便扭过头去不再理会

“缪谕德绝不是我小小编修能够扳倒的,再说大明律法之中也没有条文可以治他们的罪,你叫我如何去报仇呢?纵是上告到刑部、都察院,部堂们又岂会受理恐怕到时我也只是惹人加耻笑而已…唉,既然明知结果会是这样,我又何苦再叫人去耻笑呢?要是事情闹将起来,恐怕我就连翰林编修也当不成了我冯铨寒窗苦读十数载,为的不就是功成名就,光宗耀祖嘛倘若无法立足官场之中,我这人生又有何趣呢?”

见袁大海这般震惊,冯铨决定不再藏着咽着,反正这事现在已经人尽皆知,自己不说,人家迟早知道当下痛苦的说出了一件让袁大海听完之后足足愣了半柱香的荒唐事

“哼”

闻听这话,黄权也乐了,不住点头,冲着冯铨一脸淫笑:“大家都是同僚,有好事冯大人怎么能忘记咱,那也太不够意思了,趁着大伙都在,你给咱们说说?”

那人一边说着,一边挣脱袁大海的手,什么话也不说便继续往前走去,两只手依旧捂着脸,跟个大姑娘似的,走路时屁股还不时摇摆一下,看得袁大海顿时倒胃:莫不成这人是妖?

奉圣夫人排场真是够大的,郭可纲探了探脑袋瞅了几眼,就吐了吐舌头,撇嘴道:“听说这奉圣夫人住在咸安宫,皇上专门给她拨了八名太监抬轿,一切礼仪可是跟宫里的嫔妃一样,以前我不信,现在看来,的确是真的,她老人家这排场可真不是一般人能够享受的”得,听了那老祖太太,郭可纲真当奉圣夫人是个老太太了

“嗞…”

袁大海不以为意,轻笑一声:“大人不说,在下也知道,通知你来京城的是左光斗”

见阮大铖想到这一点,傅櫆不由再次笑道:“周士朴他得罪了内廷,试问内廷又如何会让他顺利出任吏科都给事中呢恐怕内阁的封折司礼监绝不会批红,只要司礼监不批红,这吏科都给事中就得重换人到时,除了你集之兄,还有何人敢来横插一杠呢?他**星又

阮宝刚才被阮大铖一训,心中委屈,见傅櫆问话,忙急道:“老爷,傅大人,都给事中叫旁人得了去了”

袁大海解答了熊友安的疑惑,开口道:“我们是专程来找你的”

霍维华点了点头,说道:“据下官所知,东林党中很多大事都是由这汪文言主持,故而咱们就从此人身上着手,一可除去东林党的这个脑袋,二来可以顺藤摸瓜牵出**星来,只要将**星与汪文言

李永贞与刘荣一见之后,便相互佩服,遂结为生死之交第二年,诸栋病死,通过刘荣的引见,李永贞转投魏忠贤的名下,升任文房天启三年,他鸿运当头,一个月内连升五次,升为“玉带随堂秉笔”兼内官监掌印,成了魏忠贤身边的内廷五虎上将之一

顾秉谦点了点头:“已听孙指挥使大概说了些”

一听这话,魏忠贤脸一拉,喝了一声:“大胆”

熊廷弼呆了一呆,似有所悟,抬头用他那已经没有什么光彩的眼睛看向袁大海:“魏忠贤终于要出手对付东林党了吗?”

“督公的事情,不是我们这些做属下应该知道的”

“正如我方才所言,世上之事,终究是邪不能压正的”

“那请大人告诉我,东林与我督公到底谁正谁邪?如果大人认为东林是正,岂非大人是邪吗?大人不要忘了,让你进诏狱的可是东林党,而非我们督公”

“唉,看来我在诏狱呆的太长了,脑袋已经不好使了”熊廷弼叹了口气,有些费力的从地上起身,缓缓走到袁大海面前,尔后默默的向门外走去

“既然魏忠贤要我死,我就是再不想死也得死,只求你们东厂不要去连累我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