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快到门口时,李朝钦的身子突然动了一下,在一只飞蛾落地的瞬间,他已是到了门口门外那黑影见到他,低声说了几句后便迅退了出去,很快,就消失在黑夜之中

击掌声中,锦衣卫指挥使许显纯一脸笑意的上前,为那抚琴之人斟上一杯清茶,不敢有一丝怠慢

见学生们如此关心自己,**星不由老怀舒坦,点了点头,打起精神道:“为师已主持过两届京察,什么风浪没见过,还不致为了这些浑事误了正事!”

熊廷弼有过不假,但也有功,袁大海打心里不愿这人死在自己手里,他明白此去诏狱审汪文言,绝不是单纯的“审”,汪文言那么聪明的人,如何会反咬东林一口?所以,这差事是个难啃的骨头,并且诏狱在刘侨手中,刘侨又是东林党一派,魏忠贤又刚刚下令处死他弟弟刘仕,现在自己再跑他地盘去审东林智囊,你说刘侨会行方便吗?

杨涟的心腹,御史马逢皋先上疏,大声为他疾呼,他在折子上说当日力促移宫究竟是功还是过?如果移宫有过,那不应是杨涟一个人负责,参与的人多了如今真正的罪人未除,而揭者却向隅而泣陛下始安,而护卫之人却沦为江上之客杨涟此时求去,不过是表明为臣的气节而已陛下亦知杨涟去后,事态物情将如何,何不立刻将他召回呢?

胡闹?谁敢如此说我!

…………

打一开始,霍维华就不喜欢袁大海,认为此人不堪大用,哪曾想,这家伙竟然一天一个样,而且还在短短数日间将那散乱的黑旗重建好了方才那马屁拍得,直让他厌恶不止并且,他可是一直记着袁大海曾对魏忠贤说过的那八字进言——侦缉四出、大兴厂狱

好,就让咱家一校这黑旗箭队

其声恰被已乞休原吏部主事孙传庭听到,遂于车内遥呼:“前方何人,不怕东厂耳目吗?”

番子们不知道厂公今儿个这么大阵仗来东场是为了什么,百户以上的却都得到通知了,知道九千岁他老人家如此兴致勃勃的来东厂,可不是为了校阅东厂的番子,而是为了校阅即将进京的黑旗箭队

纪用走后,袁大海忙挥手叫来钱恩,吩咐他立刻带人将囚犯和周明的尸体掩埋掉

鸣镝掉落腿边时,王纪便知不好,急促间便要叫儿子王维正快跑,但嘴巴刚动,箭雨便至,其身中数箭,已然不活

那中年男子是前大理寺少卿周正义,听了齐文道的话,他摇了摇头,说道:“可不是想杀咱们,为什么把咱们从刑部大牢带到这南海子来?听说此地的提督太监石元雅可是魏忠贤的心腹在刑部大牢尚有外人看着,但在此地,谁又知咱们死活了,何况未经圣旨,未经内阁,东厂的人就把咱们给带到此地,分明就没有安什么好意恐怕咱们这次真的是凶多吉少了”说完叹了口气,他不怕死,但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去,却当真叫人痛苦得很

见袁大海不想杀掉这些女人孩子,蓝国安想帮他一把,把手一挥,便要带人将妇女孩子提到一边单独处决袁大海见状,忙拦住他:“蓝大哥好意,小弟心领,不须大哥动手,小弟自会处决他们”

蓝国安一听,忙摆手道:“袁兄弟这话我可不敢当,我看恐怕往后可是你要多多提携老哥才是”

听了纪用的话,袁大海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突然抱拳向纪用施了一礼:“属下想请公公帮一个忙”

看这些汉子长相,不像蒙古人,倒是像极了汉人袁大海便以为他们是此处的马户,没有理会,翘头朝四周张望起来,想看看那一身黑的箭队在何处但看来看去,除了不时牧马回来的马户,却是一个穿黑衣服的都没见到

也该袁大海命大,那老虎屁股中箭,血流不止,动一下都痛,又被袁大海这么一阵猛击,真应了那句老话,虎落平阳被犬欺,再加上腹中无食数日,哪还有什么力气,压着袁大海试着咬了几次徒劳无力后,是再也提不起气力了

自己还没说要比,这家伙竟然就开始了你他娘的也太不地道了

石元雅咧嘴一笑:“你纪用什么时候跟东厂搭上线了?…噢,对,刘应坤可是东厂的三档头,你在他手下当差,自然也算是东厂的人了”

纪用马术虽好,但袁大海也不差,饶是纪用鞭子抽得再凶,始终也落不下袁大海,二人就这么一前一后的贴着,互争高低

“是”

已经到了南海子了吗?袁大海四周看了一眼,周围是树林,没有见着湖泊水草什么的,不由有些奇怪,但纪用说到就到了当下不敢多问,又寻思起纪用说的武监是什么行了半里地,忽然想起一事,想了想,还是问问得好,便开口对纪用道:“公公,属下还有一事不明,不知当不当问?”

袁大海的脸变得很快,纪用话还没说完,就跪在了刘应坤和李朝钦的面前,信誓旦旦道:“二位公公请放心,只要有属下在,黑旗箭队便在”言罢,还觉不够,不由又加了句:“今后,公公们剑指何方,黑旗箭队便射向何方,不管何人,只要敢跟公公们过不去,便是黑旗箭队不共戴天的仇人”

正要开口问,纪用已然说道:“黑旗箭队乃成祖亲令东厂组建,所选之人不仅要精于马术,要精于箭术,只有骑射精通者方能充入,两者稍弱一项都不得入初选者还要历三关,不败不负者才能最终入选,故我东厂任厂公接旨后,便从剁颜三卫征选蒙古骑兵四千人抽选,经考核,最终只有八百人入选箭队以黑旗为符,箭手也着黑衣,骑黑马,故组建之后便以黑旗箭队统称其后成祖皇帝五征漠北,我东厂黑旗箭队俱都随征,立下战功无数,射杀蒙古兵数万,威名远播大漠,蒙古人惧怕箭队,呼之为“黑番””

“诸位兄弟既已调归我东厂,便是东厂的人,与那锦衣卫再无相干,何以要为刘仕这个叛徒卖命呢识时务者为俊杰,当今皇上最宠信的人是谁,怕我袁大海不说,弟兄们也清楚厂公一旦秋后算帐,你们说你们能够逃得了吗?”

“司房,咱们怎么办?”

“刘千户这话,咱家爱听,只不过咱家觉得,千户大人心里可不这么想,或许一个死去的刘千户对咱家这些公公们会恭敬些”

刘仕却没有理会金良辅,而是冷冷的看着刘应坤他身后那几个百户都是他的心腹,虽然什么话也不说,但他们的行为无疑是在告诉刘应坤他们这帮太监,在东厂,大档头们固然说话算数,但他们这帮锦衣卫的人认得却是刘千户

钱恩没走神,听得清楚,告诉袁大海:“刘公公说从今天起,咱们东厂要扩充人手。”

完了,完了,金良辅心中那个悔啊,刚才昨就不先看一眼再对刘公公回话呢

金良辅一带头,顿时锦衣卫出身的掌刑千户、理刑百户们也纷纷出班,都说自己对刘公公的处置没有异议。司房掌班们级别不够,除了几个权势大些的也凑了上去,其他人多是低头不敢吭声。

“是,公公”

人太多,自己又是个小角色,袁大海当然不好往里硬挤,便领着钱恩他们站在外面,踮着脚尖朝里望去,可惜,人太多了,根本看不清里面的状况,无奈,只能站在那听着

冯铨不愿被袁大海看轻,不敢直视袁大海的眼神,垂下眼皮轻声说道:

“袁司房不信?”

袁大海没有与手下解释什么,而是蹲下身去沉声对黄权道:“算你走运,冯大人不愿追究你,你走”

一年轻男子突然叫了句:“我们可听说了,缪谕德使了一手好枪法,弄得冯大人你是乐呵呵的,想必这滋味十分好受,要不,冯大人你给我们说说,让咱们也开开眼?”

“呃没事没事,我能走”

按说客印月现在不过三十出头的样子,却被人叫做“老祖太太”,也不知她是怎么接受得了这称号的,袁大海嘿嘿一笑,忽然很想看看这传说中的第一奶妈到底如何个**法,其真面目又是否如史中所言艳媚无比

被阮大铖这般盯着,袁大海不由打个哈哈,干笑一声道:“大人不必如此看在下,若是大人肯帮这忙,那在下可以打个包票,这吏科都给事中一职非大人莫属”

阮大铖差点脱口就说是左光斗,好在反应快,嘴巴一张又迅合了起来,没好气的瞪了一眼袁大海

“集之兄总算明白过来了”

傅櫆见状,忙笑着劝道:“哎,集之兄,今日是大喜之日,何以动这么大肝火,不值,不值…”扭头看了一眼阮宝,问他道:“阮宝,出什么事了?”

来,东厂这帮人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深半夜来此定是有什么事情,虽不知是什么事,但可以肯定绝不会是好事,顿时不安起来

仅仅为了一口气,而不顾大局,拱手将百万土地让于异族,这等行径与自毁长城有什么不同,熊廷弼死得不冤,他这牢做得不冤

顾秉谦眉头一皱,“此人乃东林智囊,在东林之中影响非同小可,既有叶向高保他,又有东林诸党提携,虽一举人之身,却为内阁中,能量之大,可不能小看”

魏忠贤一愣,袁大海也是一愣,前者只愣了片刻,就醒悟过来:孙承宗是东林党人,手里又有兵权,山海关离京师可不远,要是自己把东林党那帮小人给抓起来,以孙承宗的脾气还不立即提兵来砍自己的脑袋后者所想的却是:好像史记载魏忠贤对付东林党时,孙承宗真的有提兵想杀魏忠贤

与魏忠贤一样,李永贞也是在万历年间入的宫,但直到万历驾崩后,李永贞才初次认识魏忠贤天启元年秋,李永贞被派到秉笔太监兼兵杖局掌印太监诸栋手下,而在兵仗局里有个随堂太监叫刘荣,此人是魏忠贤的心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