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来想去,袁大海觉得到诏狱去审汪文言不会有什么结果,除非刘侨倒台,不然,诏狱内他是施展不了什么手脚的就算做假口供,搞刑讯逼供你也得要有人配合才行

次日,客氏便为天启亲自办了一桌酒席,做了天启小时最喜欢吃的菜,在天启吃得正欢时,客氏站在桌边一面伺候,一面就陪着皇上瞎聊“无意”间聊到杨涟,客氏便说:杨大人劳苦功高,扶保皇上登基,实在是功不可没但听闻他们东林党人最是重名,不喜朝堂,想必此番他便是真的要激流通退,想回归乡里过隐翁生活,否则何以表现得如此坚决呢?陛下应该做的是准了他的辞呈,如此,才能让臣子安心,显皇上体恤臣下之情

听了那“胡闹”二字,周朝瑞循声望去,张嘴便要驳斥,但见一人满脸怒气的向自己走来后,唾沫一咽,到嘴的话却是咽了回去神情也瞬间变得极是恭敬,朝那人作了一辑,称道:“黄大人”

吏科给事中周朝瑞见人心可用,亦是激动叫道:“东厂,阉竖鹰犬,今建黑旗,便是谋我诸君都是正纲之辈,事到临头,难道还要坐以待毙吗今有大洪愿领我等进宫,焉有不追随之理”一马当先向门外冲去,口呼“誓诛阉贼,保我大明”

这也是霍维华最不愿意看到的,解决东林党是应该的,但绝不能将这事情交付给东厂,私兴大狱,必定生灵涂炭,到时天下哗然,群情激愤,何人能收拾得了这烂摊子而且,他绝不能看着东厂的人趁机控制朝堂,当年汪直的西厂之祸可是历历在目的

“噢?让咱家校阅黑旗?”

卢象升闻言,扭头无畏道:“我乃大明官员,难道连话都不能说了吗?东厂若要拿我,来抓便是,有何可畏的”

除内廷东厂太监外,依附于魏忠贤的外朝官员也来了不少,内阁大学士顾秉谦、魏广徽列在文官班,二人一个满脸喜色,一个则是一脸忧色,一喜一忧,叫人看了不知为何

钱恩答应下来,又问道:“方才那十几个被杀的箭手如何处置?”

大多官员文弱生,跑得不及羊快,面对那呼啸而至的黑骑,只有徒号“苍天无眼”的份

周正义的一番话听得众人都沉默了,见他们都有担忧之色,王纪挣扎着叫儿子扶起自己,缓缓看了一眼众人,道:“是生是死,咱们总是躲不过的,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事到如今,各位还有什么好怕的?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就算他魏忠贤要杀咱们,咱们难道还能说个不字吗?与其叫这帮阉党耻笑咱们贪生怕死,不如死得硬气些,将来总会有人替咱们报仇的自古阉货干政一时,难道还能干政一世,又有哪个能有好下场的,王振、刘谨之辈便是他魏忠贤的前车之鉴”

听纪用简单说了下这些死囚的真实身份后,袁大海微微摇了摇头,杀王纪等反对魏忠贤的官员他没有心理负担,但那些官员家眷和孩子他却是无法下这杀手便请求纪用:“公公,这些人攻击九千岁罪该万死,但这些女人和孩子却罪不致死,还请公公将他们带回”

“你们二位就不要在这说谁提携谁了,咱们还是把大事给办了”

没办法,时间紧急,好歹也就他们了,不然从哪去找人手重建黑旗箭队?

“此处管事的是谁,叫他出来答话”

眼看虎嘴张开,就要咬向自己,袁大海慌忙将头侧开,拼拿的挥动双拳猛击虎身

看那胡常清模样,比石元雅还横,从头到尾正眼都不瞧自己一下,简直就是目中无人

……………

其实袁大海是不敢赢纪用的,但却也不能输得太难看,好比陪皇帝下棋一样,赢是别想的,但也不能轻松就落败,总要让对方赢得吃力些,才显得有成就感

战马立定后,当先那骑士于马上双手抱拳,行了一个军中之礼后,才尖声说道:“卑职南苑马队赵子义见过纪公公”稍顿,回鞭一指:“石公公正在海子内猎鹿,请纪公公随卑职前往”

纪用扭头看了一眼袁大海,“呵呵”一笑:“你只管问,既然刘公公他们点了你,咱家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闻言,纪用会意,当下告诉袁大海:“袁司房有所不知,当年曹吉祥谋反事败,皇上裁撤黑旗箭队时,因箭队之中都是朵颜三卫蒙古人,所以并未诛杀,而是另迁南海子,专替皇家牧马,由南海子提督太监统管”

说到这里,纪用也好,刘应坤也好,李朝钦也好,人人脸上都是一脸自豪,似在感慨当年黑旗箭队纵横大漠的豪风

刘应坤想得没错,袁大海现在做的便是对那帮锦衣卫晓以厉害,让他们知道跟着刘仕闹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直接豁出性命去杀刘仕,他自忖还没这个本事,但他却可以用另外的方式表现自己,让刘应坤和李朝钦对自己刮目相看——分化刘仕的力量

见锦衣卫的人亮刀子,这边却没人上前护档头们,钱恩不由焦急的拉了拉袁大海。他虽然对太监们没有好感,但是身为东厂之人,却如何也不能坐视这等内讧局面发生。

正因哥哥刘侨与东林党人亲近,所以魏忠贤屡屡欲借锦衣卫之手除去一些异己者都不能如愿,而且自己在任东厂掌刑千户的四年内,暗中化解了多次针对东林党的侦缉密查,并且牢牢掌握着东厂之内的锦衣卫番子,使得东厂未

皇上的手谕,刘应坤当然没有,因为扩编东厂一事是由魏忠贤决定的,根本没有报请皇上同意过既然皇上不知道这事,他如何来的手谕?不过他是尚宝监的掌印,管着圣旨和玉玺,拟一张圣旨倒不是难事,但难的却是这刘仕不比那杨如龙,此人极难对付,而且后台极硬,其兄刘侨便是锦衣卫北镇抚司指挥使

一个如此有心机的人,一个暗地里不动声色观察东厂四年的人,绝不是所谓的大傻子,如果有人认为他傻,只怕他自己才是傻子。

唐成也不知道是真傻还是假傻,没等李朝钦他们开口问话,就在那满脸堆笑的自报家门了:“小的唐成,现在职方处当差…”

东厂不能乱,内廷那帮混蛋再如何离心离德,也闹不出花样来,但东厂可不同,要是东厂乱了,对于九千岁而言,无疑就是自毁长城,如失一臂。所以杨如龙必须死,杀鸡给猴看也好,杀人立威也好,总之,必须借杨如龙的这颗脑袋来震摄住这帮番子,叫他们晓得背叛九千岁是什么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