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窑白瓷的小碗儿,素净得一朵花都没有。胎体薄如纸、冰如玉,迎着阳光看是透明的。里头盛着澄澈琥珀色的汤,浮着二三菜叶碧如翡翠。

“照例我自然是起不得这样早的。”横波打着呵欠走过来,髻松鬟散,别有一番慵懒情态,“可是惦记着清笛妹妹的伤,自然要早早过来。”

“啊!”张衙内被吓得连退散步,咽着吐沫看着他爹,“爹,爹啊,现在不是打得正热乎么?杨家不是将契丹人连退五府十三县?”

“你滚出去,听见了没!”清笛下身都已动弹不得,羞愤之下只能撑起上身,不顾一起抓起手边的东西就去打他!

“怜、儿!”小六又笨拙地吐出两个字来。这还是小六头一回说出两个汉字来。

随着风,有白色的飞花轻轻落下,罩上小六的肩头。小六一怔,难道是下雪了么?

清笛回望困兽一般被锁住的小六,“你既不想离开,就安静看着。记住,一声都不许出。”

“他纵然标致,又怎及女儿万一?南风馆的头牌小倌的缠头,又哪里比得上姐姐们缠头的十中之一?”清笛不急不忙,轻吐莺声。

“本来我是想好了,给清笛姑娘好好挑个如意的郎君来梳拢。初夜当晚怎么也得像亲生女儿出阁一般地好好操办操办——可是现在看来,不必了。清笛姑娘哪里需要我来帮着找个如意郎君,清笛姑娘自己已经选定了阁老大人了。”

“一雌复一雄,双飞入紫宫。张兄,好艳福!”那史公子听得双眼放光,艳羡不已。

“清笛啊!”坐在车里的郭婆婆也吓得够呛,更是担心清笛应付不得那张衙内。

清笛走到眼前儿,曼妙一福,“张衙内可否借一步说话?”

隔窗望见这一幕,小黑驴都惊慌得一个劲儿后退。清笛却只静静看着眼前的一切,她点漆一般的眸子只落在那少年身上。眼看那粉衣男子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就扑向契丹少年,清笛掀开帘子就跳下车去!

小黑驴拉着的车子里,一个中年妇人伸手拉住了那个撑开窗帘的少女。少女转头来,一双眼眸宛如黑璃一般清亮灵动,顾盼之间神彩耀人;但凡看了那双眼眸的人,都不觉怦然心动。

不过契丹人就是契丹人,纵然看上去已是羸弱,可是他们的骨架依然是粗大的,跪在那里依旧气势不减;偶然还会看见他们从蓬乱的发丝里透出来的狠狠目光,看得人心底活生生一个激灵。

清笛面上的笑却一点点冷了下来,“从来都是我宋人百姓在你们契丹人面前如无助的羔羊,真没想到,原来契丹人也会这样温驯!”

小六一惊,猛地睁眼。

清笛的笑容依旧妩媚,却已失了温度,“别想太多,扯开你的衣裳,不是我对你有意;我不过是要看看你的伤。”说罢手指毫不留情探向他肋下,照着他的伤口用力一捅!

“嘶——”小六疼得一颤。

清笛方见他时,他正在用契丹话跟人贩子怒吼,说是要找郎中。清笛猜到他身上有伤,否则这样的狼崽子怎么会被宋人活捉?

“过来,我给你敷药。”清笛所有笑容都敛去,伸手蘸了玉肌膏凑向他伤口。

“别以为我亲手为你敷药,又是对你特别;只因为宋人都视你们契丹人如猪狗,没人乐意帮你们敷药而已!身为你的主人,只能我亲自动手!”

小六咬牙,黑瞳里闪过晶蓝星光。

“过来!”清笛臀上有伤,动不得。

“不!”小六却怒吼,猛地推开清笛的手!

起身,小六裹紧自己的衣裳,狠狠回头看向清笛。

清笛眼波寒凉下来,“随你的便。若死在这伤上,你也怪不得我!”

小六猛地转身,锁链哗啦地响,愤而离去!

清笛垂下手来,掌中的玉肌膏垂落下来。

多少个月夜,契丹人如狼一般夜袭大宋边境村庄,见男人便掳,见女人便奸!契丹人胸口都有狼头纹身,所以边境宋人都传说,契丹人根本就不是人,而是恶狼幻化!

凶恶的契丹人。

该死的契丹人!

她怎么可以对他有半分怜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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