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御南烈?”水长老拧眉:“虽然御南烈是由我看管,但你这个要求,恐怕我无法答应。”

妙音却是面无表情的看着叶无澜被抱走,淡淡的开了口:“殿下,就这样放他们走了么?”

叶无澜忽然觉得自己很可笑,这么久以来明明早已发现了什么,却一直在自欺欺人,可最终的结果,却还是逃避不了,真相……总有一天会水落而出。

长孙憬焕的背影一动不动,不知究竟是怎么了,难道是中了幻术还是被控制了?

却是话还未说完,嘎然而止,只见房间里边无半点人影。

直到扶着长孙憬焕到桌边坐下,她才转眸看了一眼门边神色暗淡的瑶儿,顿了顿,想到这丫头应该是饿着的,便笑道:“这么多菜只是我们三个人实在是浪费了,瑶儿过来坐,与我们一起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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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暮辰轻笑:“聪慧如你,与你说起话来,也实在觉得分外轻松。”

叶无澜眸光微敛,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鹤离有他自己的自由,我无权干涉,而我……”

多年以后的物是人非,与今时今日的一切,成了可笑的一种对比。

“怎么样?有没有毒?你认识这种果子吧?我似乎都没见过呢。”她大大咧咧的盘腿坐在地上,杏眼圆睁的看着他。

长孙憬焕的吻再一次落在她唇上,她只觉下身一片火热,索性闭上眼等着那一刻的到来。

她又说:“憬焕,你说我们有过夫妻之实,我很想知道,那天晚上究竟是我吃了你,还是你吃了我?我觉得,应该是我吃了你吧?”

叶无澜嘿嘿一笑,转身跑出去继续接了些,又捧回来喂给他喝,他却不再喝,说他不渴,她这才顾及到自己,就着自己的手喝了满肚子的雨水,这才满足的坐回到火堆边,一根一根的往里边添着她好不容易以内力哄干的树枝,直到火越来越旺。

长孙憬焕的眸光愈加的温柔,静静的看进她澄澈的眼底,直到叶无澜双手都抱着他的手想要替他暖一暖身体时,他才若有若无的笑了笑:“澜儿,长孙憬焕此生或复杂或简单,却从未遇见这样一个你,足以上我一而再再而三的惊讶到无言以对。”

叶无澜钻进那处凹进去的小山洞里,这洞里的大小正好能容纳下他们两人,她索性脱下身上的外衣,铺在里边,然后转身去扶长孙憬焕:“来,我扶你进去趴下,你千万小心点别扯到伤口。你的伤在背上,我必须看一眼伤的有多深,要是伤到了骨头……”

叶无澜回头淡看了他一眼:“我一直参不透玄罡夺魄第六层破茧成蝶的含义,今天才明白,这几个月我双眼失明武功尽失,可以算做是做茧自缚,如今的遭遇反倒让我的玄罡夺魄更上一层达到至刚至柔劲力贯通的境界,而这双眼睛,我近日隐隐就能看到些光亮,但是不明显,我有预感可能会渐渐复原,也许是天可怜见,在这种时候让我又找回了我原有的一切,甚至身心造化又跨越了一个更高的等级。”

叶无澜脸色冰冷如霜,周身的飞沙走石也飘凌的数叶形成无数只如蝶一般的异像向黑虎出天音的方向追去,她单脚踏住一根树枝轻轻一点,在空中如行云流水一般以着惊人的速度俯冲而下,一个旋身,落在正急急逃跑的天音与黑虎面前,手握孤月剑,似笑非笑的看着那两个眼中已有惊慌之色的狗·男·女。

“无澜!小心!”他大喊。

“长孙憬焕中了那女人的魔音,情况似乎不太妙,你进马车看他一眼。”天音与黑虎两边夹击齐齐冲了过来,白暮辰迅速解开叶无澜的穴道,在她耳边低语了一句,瞬时将她推进马车。

那马车离开的方向……

叶无澜站在原地,闭上眼静静的在心里数了十个数,才勉强让自己静下心来。

他曾说这天下有五奇人,而他却只说了四个。

“彼此彼此!来,碰一下~”她捧起酒坛,举过去与他的酒坛轻轻一碰,须臾继续喝。

鹤离回头看了一眼身后走过来的白暮辰,白暮辰亦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叶无澜脸色难看的垂下眼,握着剑的手依然将剑牢牢压在他肩上,忽然一个用力将剑尖贴上他的脖颈,孤月剑很是锋利,刚上贴上,长孙憬焕脖子上便已多了一条血痕,他不为所动,叶无澜并没有发觉,她明知道他不会跑,却还是怕他会跑,一脸谨慎的冷声道:“你走在前边。”

“多有趣啊。”长孙憬焕轻笑。

可叶无澜就是一脸沉默的低头扒着碗里的饭,却因为看不见,不管碗里的是青菜还是肉还是什么,就是囫囵的往嘴里塞。

三人走出茶馆,楼上喻飞白的随从看见自家公子出去,便连忙也跟着跑了下去,没一会儿便牵来一辆马车停在三人面前。

“那个玄洲令主究竟是个怎样的人?鹤离……对了,我一直忘记向你解释,那时在花船上出现的琴儿,其实就是我口中所说的鹤离,他就是云外瑶台走出来的人,不过,他说他背叛了玄洲令主。”

长孙憬焕的目光重新落在她的脸上,垂眸看了一眼手里的那几幅图,见第三幅画着她所说的火炮的图翻起,见下边还有一幅。

“我才不跟你下棋,就我那烂到透顶的初学者的棋艺,我才懒得拿自己不擅长的东西跑你眼前丢人现眼去!”叶无澜鄙夷的撇了撇嘴,忽然嘿嘿一笑,拉着他的手转身往她的石屋走:“来,我给你看样东西。”

她蹙起眉,感觉不到长孙憬焕的气息,难道他将她送回来就已经出去了?不由的,叶无澜抬起手,朝前伸了伸想看看他是不是真的已经走了,伸了半天,果然床边没人。

叶无澜耳根一动,猛地向后一弯身,双膝跪地,以着极低的姿势躲开那两头狼的攻击,须臾拔剑,在那两头没有因为没有扑到她而被激怒的狼再次向她扑来时,拔出手中闪耀着金光的孤月剑,竖起耳听着那狼的脚步声和它们扑过来时的声音感应着它们扑来的高度与位置,猛地一挥剑,差一点就将其中一头狼的脑袋直接砍下来,只是这小狼似乎很聪明,看见她手里有武器,在她挥剑的同时已经放弃去咬她的脖子,而是低下头一口咬住她的手腕,另一头狼也顷刻一口咬上她的小腿。

既然已经选择了离开了,决心不要当这个拖油瓶去讨人厌,她即使是摔死在这里,也不能回头。

喝饱了,叶无澜干脆摸了摸包袱里看看有没有水袋,幸好这包袱里还是她当初那些物件,那段时间为了时刻准备逃命,所以她一直有一个准备了许多东西的包袱带在身边,或者放在柜子里,花船遭血洗后,她将那包袱带在身边,到荒山下去挖坟葬了船上那些枉死之人,之后的混乱中,这包袱却竟依然跟在身边。在里边摸到了羊皮水袋,忙掏了出来,拧开塞子放进小溪里将水袋好好洗了洗冲了冲,最后装满了水,塞住袋口,放回包袱里。

“那还不简单?适应了黑暗,就习惯了黑暗,慢慢的我就能和一个正常人一样,没什么影响的。”说着,她大大的向前走了两步,却因为步子迈的太大,没想到这地一点都不平,不仅仅有石头,而且坡度还很大,顿时跨下一扯,尴尬的“呀”了一声,往下栽倒。

在云络的遗言上,她要凤无常答应她,一定要好好抚养长孙憬焕长大,她不求她的儿子能统一玄洲大地,唯一的要求就是,要他收了苍宏国,改国姓为云,但不要李氏那么轻易的死,要让她看着她自己抢到的一切在一点一点的从她的手中流失,要让她每日活在害怕失去的恐慌之中,最好是让她疯掉,要让她生不如死,最后的最后,要让她看着她自己的血一点一点流干。

眼见长孙憬焕伸手示意他不必再说下去,泰鸿一顿,忙转身要扶起妙音:“妙音,起来。”

她如此的肯定,却让长孙憬焕的目光变的不再是那么肯定,他充满疑惑的看着她:“你,可以?”

叶无澜猛地转头瞪向门前,她知道有人站在那里,可是她什么都看不见,今天是她醒来的第三天,她没有死,她又活过来了,可是她瞎了!她什么都看不见!甚至……因为筋脉具碎,这三个月的修养虽然使筋脉重新修复,可她的武功已经废了!

“咳……”叶无澜整个人仿佛瘫了一样的趴在地上,只觉得自己仿佛整个人都碎了一样,连呼吸也越来越破碎,她艰难的吐了口气,嘴里向外涌着大量的血,止都止不住,她想要咽回去,却根本咽不下,好不容易微微抬起头,只见长孙憬焕居高临下的站在她面前,用着一种怪异的目光看着她。

长孙憬焕看了她许久,直到看见她在睡梦中抖了一抖,他才若有若无的叹了口气,抬手将身上她的夜行衣取下,走到角落里,缓缓俯下身,将那件她固执的披在他身上的夜行衣替她盖上,却是顷刻间目光落在她红肿出血几乎要烂掉的手上,眉宇微拢,轻轻抬起她的手,见她十指粘血,显然是昨夜以手挖坟将手伤成了这样,又见她手掌心一处发黑的明显是被巨毒的毒蝎蛰过的痕迹。

她走之前究竟对他说了什么?

“牡丹!鹂儿……你们都怎么了?醒醒……都醒醒……都给我醒过来!!!”

“回来不代表原谅你的欺骗,不过人既然是冲着我来的,就没必要让你替我挡这份危险!”说着,叶无澜便要从他怀里挣脱出去:“放开我!我要杀了这变·态!”

她迅速落地,正要靠近他,赫然,本来面无表情双眼紧闭的鹤离眉心一皱。

“一个是寒霜剑客凤无常,寒霜一出,谁与争锋,此人剑术无人能破,遇者必降,不过此人性格怪异,二十余年前受了情伤,从此疯疯癫癫四处惹事生非,在十年前已隐姓埋名,从此不知所踪。”

叶无澜,不要回头!

只是满室的寂静仿佛是对她这种愚蠢举动的嘲讽。

长孙憬焕听见他的声音,转头淡淡看了他一眼,没有答话。

他怎么了?

“啊,他……他是……”叶无澜想了一下,忙抬手拽住鹤离的衣袖:“他……呃,她是琴儿,我新请来的姑娘。”

鹤离轻笑:“难得殿下你还会关心我。”

“关心?”长孙憬焕眉宇微挑,此时脸上的面具已经被他揭了下去,如谪仙般俊美的脸染了一层意味深长,他扬了扬唇,终于没有说什么。

“她已经知道你的身份?”鹤离忽然问。

长孙憬焕瞥了他一眼:“你算到了?”

“没有,以我现在这种半死不活的状态,哪里还有力气去卜这通神之卦。”鹤离浅浅弯唇,抬手顺了顺自己肩侧柔顺的青丝,仰眉笑道:“在这种时候,若非她已知道了你的身份,你怎会离她而去,回到这千里迢迢的云外瑶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