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哄哄的了好一阵子,村里壮汉出来把老弱妇人围在了中间,一家人才安心了很多。这时还是有个别黑影在外围游荡,但是不敢靠前了。

一回到歇脚处,巧儿就拿着一枝不知名的树枝,正献宝的给惠娘看,上面还有几片绿叶。惠娘说,是一枝桃树枝啊,真难得还活了下来。家里屋前就有一棵桃树,果儿出生的时候刚好是桃成熟的季节,因为村里已经有一个桃花了,你们爹爹就给他取了个小名果儿。说完,忍不住低头抹泪。青儿一看,不好,赶紧也像巧儿一样献宝的拿出竹筒,递给惠娘,一边期待的看着她。巧儿也扔下桃树枝,和果儿一起围着惠娘,不停的安慰着惠娘。惠娘看了看三个孩子,不由扑哧笑了。接过青儿手上的竹筒,不由吃了一惊揉了揉眼睛仔细又看了看,低声说:哪里来得。青儿早打好了腹稿,说刚才在河沟里发现有破了的罐子,里面刚好有半罐水,就把它装回来了。巧儿在一旁想,肯定是自己贪玩了,东张西望都没发现大姐找到了水,在一旁很是郁闷。青儿在一旁偷笑,惠娘心里肯定在想:感情去方便,还能寻到宝啊。

惠娘招呼一家子躺下,李璇睡最里面,挨着巧儿,惠娘带着果儿睡在边上。李璇躺下感觉全身无力,腿都不是自己的了,久久不能入睡。

“二婶,客气啥呢,自家人。等会儿咱们一起走,彼此有个照应。”惠娘顿了顿,点了点头。

李璇看看外面已是黄昏,这时二哥过来,塞了两个大饼给惠娘,又递过来一大竹筒水,说刚才找到了水源打了不少水。惠娘默默收下,藏到了包裹里。

看着巧儿帮着那妇人打包着东西,全部家当就2个破碗,一口锅,几件破衣服,估计急着要赶去和村长汇合。李璇赶紧咬牙慢慢爬起了来。

一家四口把米汤喝了个底朝天。吃饱喝足后,青儿才慢慢说出那个给馍馍的士兵讲的话。惠娘急了:“你这孩子咋不早说呢,咱们可以省着点,留着晚上吃。”说完也没再责怪青儿,自个儿在那里发愣。青儿起身,心不在焉的在大路边徘徊,不觉走远了。

突然她远远听到一个清亮的男音响起:“我先到城门啦!”只见几匹马冲了过来。领先的是一匹黑马,马上是一位十三四岁,身着锦袍的少年,正频频回头炫耀,刚才应该是他在叫喊。几个年纪稍大的男子紧跟其后喊到:“慢点慢点,你刚学会骑马呢。”远远的后面跟着几辆马车,青儿也是第一次看到如此豪华的阵容,不由顿足遥望,没注意到那位少年的马已冲出了路边,离她越来越近了。不知怎么的,那匹黑马惊到了,大声啼叫,四蹄飞扬,拼命摆动着身子,打着转。那位锦衣少年在马上开始惊慌,不知所措的乱舞着马鞭,后面几个人赶过来帮忙,顿时乱成一团。慌乱中马鞭飞了出来,青儿看着一惊,还没来得及跑,马鞭便猛烈甩到她的胳膊上,然后跌落在地。一阵剧烈疼痛,她不由抱着胳膊蹲下来,血开始从衣服里渗透出来着湿湿的,青儿觉得更疼了,疼得好像身子都分了家。

那边的动静渐渐小下来。青儿抓起马鞭,咬牙站了起来,只见后面的马车也赶了过来。一群人都停在马路上,从马车上出来几个女眷,锦衣罗裙,穿金带银,正惊惊慌慌站在马车旁小声的说着什么,另有好几个人向那少年跑去,围着他问长问短。好一阵子了,看起来那边已无大碍,但是还是没人理会她。青儿捂着胳膊,站在那里冷冷的看着这一切。这时一位管事对旁边的仆人喝道:“少爷的宝贝鞭子呢,丢那里了,还不快去找。”

青儿听到,拿着马鞭慢慢走过去,就见有人在喊:“鞭子被难民捡到了”,“你还赶紧送过来。”青儿不理会那些人,掉头朝马车旁那位衣着华丽,很是醒目的妇人走去,走近听到一位婆子在说:“小少爷已没事,只是受了些惊吓。坐骑冲出了大道,路面不平,马崴到脚了,才失控了,幸好后面几位爷拦的及时。”众人发现出现了个陌生人,都望着她,几个奴仆过来驱赶她。青儿无视其他人,闪过去直视那位看起来像当家主妇的夫人说:“马鞭我捡到的,但是也别想那么便宜的拿回去。”旁边的婆子丫鬟都愣住了,没反应过来。那位妇人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没有答话。旁边一婆子回过神来大喝:“大胆,哪来的贱民,敢如此对夫人说话,还想欺下少爷的马鞭,还不来人,拖下去暴打一顿。”青儿冷哼“你们倒是恶人先告状,你们少爷惊了马,误伤了旁人,还挺理直气壮的,难道没有天理了吗?”那婆子挥了挥手说:“谁知道你是不是在讹人。”青儿气了:“瞎了你的狗眼,没看到我胳膊都在流血了吗?”“你全身黑漆漆的,那里看得出伤,再说怎么就说是我们少爷误伤的?”青儿猛的捞起胳膊,伸手到众人面前,一条狰狞的伤口露了出来,明显是新鲜鞭伤,伤口还在不停渗出血。这时有人突然出声:“贱民就是贱民,一个女孩子如此不懂礼数,随随便便就露出胳膊。”周遭的人也鄙视的看着她。青儿狠狠盯着这群人,慢慢收回手臂冷静下来,说:“命都没有了,要体面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误伤旁人,你们也不能不负责,得有个交代,是吧?”她顿了顿接着说:“马的主人受了惊吓还没缓过神,我只好找当家的说了。再说这也是在城门前,众目睽睽之下发生的,你们也不能不认账。夫人是贵人,又是讲规矩的,犯不着跟小民一般计较。小女也是急了,现在这种情况下受了伤,可是要小女命的。”说完青儿又望了望城门口的守兵。那妇人看到,也看了城门一眼,然后朝那婆子使了个眼色。那婆子扔过来一小陀银子,喊道:“还不快把马鞭还来!”银子“噔”一声,掉在了地上,几个婆子站在一旁凶神恶煞的看着她,青儿把马鞭递过去,捡起地上的银陀,转身就走了。

好些人在附近游荡看着热闹,见青儿从人群里走出来,就远远的跟着她。青儿赶紧向前跑,李贵远远迎过来,问道:“你去哪里了?二婶不见你,都开始着急了。”青儿回头看,跟着的那几个人停下了脚步,松了口气,拉了一下李贵的衣袖,说:“二哥,我们赶紧回去。”

惠娘远远看见,跑过来拉起青儿捂着的手臂,疼得青儿嗷嗷直叫,吓得她直问怎么啦,怎么啦。青儿勉强笑了笑,说:“被人伤着了,赔了银子,咱们有银子进城了。”惠娘拉起青儿的衣袖,看到那条狰狞的伤口,吓得直哭,直喊“怎么办怎么办?”青儿见惠娘已经失了分寸,自个儿掏出怀里干净的棉布,递给李贵让他帮忙把伤口扎起来。然后悄悄敞开手心,问李贵:“这里是多少啊?”,李贵吃了一惊,说:估有四五两,要垫垫才知道。她接着问:“二哥,你手上现在有多少银子”“借给我娘半吊,还有一两。”青儿在心里琢磨:李木一家人口较多,留下了他和十几岁的孙子。路上李木对自家还不错,心里就有了计较。说:“二哥,你去叫木爷爷爷俩过来。我想找他们一起商量点事。”

李木爷俩过来,青儿低声问:“木爷爷,你们还差多少银两。”李木一楞说:“还差八百文。”青儿又解说了一番后,看了看惠娘说:“加上我手上的银子,我们几个人进城应该足够了,赶紧收拾东西进城吧,刚才有几个人看到我手上有银子了,久了恐怕生变。”爷俩激动地连连道谢,平静下来,李木讪讪的说:恐怕一时两刻没得还。青儿笑着说:“那就把木爷爷借给我家的水囊抵给我们吧。”惠娘不知什么时候回过神,在旁边笑骂:“没大没小的。”一行人赶紧收拾好东西,和周围熟人打了声招呼,就向朝城门赶去。

到了城门登记处,青儿才知道成人要一两银子,八到十四岁要交半吊钱,一到七岁要交一百文,一岁以下不用交。不过八岁以下都要成人陪同才允许进城。1000文=1吊=1两银子,一文就是一个铜板。交了钱,青儿手上还剩些,交给惠娘,惠娘不要让她自个儿收着。青儿犹了犹豫,收进了怀里。

一行人踏入城内就感觉豁然开朗,和城外简直就是两重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