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元溪与李庭坚闻言都是一愣。然后不约而同的在心里感慨道:“这安庆绪不笨啊。居然能想到这一点,能把事情看得这么深。难道他之前是扮猪吃老虎,马的,看来以后得小心点了。”

黑衣刺客明显一动,犹豫少许后,点头应道:“若是你敢骗我,即使天涯海角,也要取你项上级。”

“这两人是谁?”顾元溪眉头大皱,因知史思明不是个安份之辈,故而见此情形,先入为主便认为他身后两个同伴定然也是心怀不轨的奸佞。

他咽了咽口水,苦笑道:“顾郎君说笑了。咱家奉旨传话,怎敢收顾郎君的东西了。以后同朝为官,还少不得顾郎君帮衬。”

这位杨慎矜的家族极为显赫瞩目,因为他本人是隋炀帝杨广的玄孙,曾祖父是杨广次子齐王杨暕,祖父尚衣奉御杨政道,父亲弘农郡公、太府卿杨崇礼。他本人则深沉刚毅,富有才干,是少数几个得到唐玄宗李隆基极为宠爱的臣子之一。

只是他顶着位面之子的光环,上天垂幸之下居然稀里糊涂的中靶了。

只是,接下来令人惊叹的一幕出现了。顾元溪在射完骑射的三箭后,握弦的手中用手指了夹住三支箭,忽然“嗖”的一声,三箭有先有后的从弓弦射出,在别人目瞪口呆之下直直抵中在红心之上。

王武俊恶狠狠地往地上吐了一口痰,“他奶奶的,没想到这李晟的箭术居然这么厉害。”

秦国夫人杨玉珮毫不心疼地掷出五千贯的赌注后,回头笑问身旁万春公主李婧宸还有自己的侄女崔淑真道:“怎么样?公主、真儿,你们也来玩一手如何?”

“既然如此,希望顾公子不要堕了我煌煌京兆、巍巍长安的盛名啊。”李婧宸冷笑一声,刻意加重了语气道:“若是堕了我长安的威名,本宫想放过你,在场的其它人也不会答应。”

这种较量的态度与方才对史思明的态度是截然不同的。对史思明,他更多的是一种挑衅。因为代表“河陇系”的河西军跟代表“河北系”的平卢军之间积怨已久,这种宿怨让身为河西军将领的李晟不会对史思明有什么好脸色看。而对顾元溪,他就没有这种怨气与不满了。他不是那种纯粹只有武力没有脑子的莽汉,不是遇到哪个箭术高手都要上去挑衅一番的。

顾元溪与众人顺着声音一看,来者头戴软脚幞头,身着云纹圆领袍,腰环玉带,足衣乌皮**靴,便是当今陛下二十一皇子,盛王李琦。他早晨与十二皇子仪王李璲在猎场中明争暗斗,故而顾元溪与在场贵族都是记忆尤深。

拒绝一个无名小卒的挑战自然不会有损自身威名,但倘若拒绝李晟这样一个与自己齐名的神箭手武将,那恐怕今日离开后,他一辈子都洗清不了徒有虚名与胆怯而退这样的耻辱了。

其中左右千牛卫统率千牛备身等为皇帝侍从、仪卫。而左右监门卫则掌诸门禁卫及查门籍。凡朝参、奏事、待诏官及繖扇仪仗出入者,阅其数梁。以物货器用入宫者,有籍有傍。其中左监门将军判入,右监门将军判出。简单来说,其职责便是看门防卫的工作。

这就是范阳军与平卢军的战功由来。其实河北的局势与大唐帝国的其它边塞藩镇不同,无论是河西、陇右还是安西、北庭,甚至是剑南、岭南,这些藩镇都有敌国的威胁或者是羁縻部落的祸乱,但范阳、平卢在前任节度使薛楚玉、张守珪等人的武力铲除下,其实已经没有多大的威胁了。至于安禄山的前任范阳节度使,如今的户部尚书裴宽更是以其人品魅力及怀柔手段受到塞北部族的爱戴,大唐帝国东北的部落大部分已经构不成威胁,至于在武则天时期为祸一时的契丹族如今也是安心臣服,并无二心。只是安禄山为了邀功取得皇帝李隆基的新任,所以才屡次侵掠契丹与奚族两族。

当然,这些人作出如此恭敬谦卑的姿态并非是他们本身对于太乙真人这个道家天神多么虔诚。尽管里面确实有几个李唐宗室倒是真心信仰他们李唐所扶持的道家宗教,但大多数人在此的目的只不过想完成大明宫与兴庆宫那位尊号为“开元圣文神武皇帝”的帝国主人李隆基的诏令而已。

除尘脸色沉重道:“属下也不知,但高翁说,圣人或许会在您与二十二帝姬、二十三帝姬三人中选择。”她咬了咬牙道:“毕竟在如今未婚的几名帝姬里,虫娘太幼,而二十一帝姬是武惠妃之女,而且陛下有意将其许配与太真妃叔父杨玄珪之子杨锜。故,人选只能着落于您三人之中。”

他随意举起一件衣物,不怀好意的促黠道:“你看天气这么冷,小心着凉了。来,让小生为你穿上。”

当然,只是转过身体一侧而已。但即便如此,顾元溪还是清清楚楚看到这名沐浴美女的侧脸与侧身。

两军将士翻身上马,神色谦恭的道了个“诺”后,纷纷撩马各回营帐。而场下贵族也大感无趣,也都见状各自散去。而顾元清与南霁云、雷万春几人也返回原来的营帐那边安置自己所带的行囊。

“剑南节度使章仇兼琼?”顾元溪一头雾水道:“他怎么也跑来京城了?”

“真是没意思,打了那么久,怎么就没人出点血呢?”说话的依旧是那个广武郡王李承宏,只见他不停地摸着自己下吧的胡须,唉声叹气不已。

“安抱真,休要狂妄!”平卢军阵中驰出一名身材魁梧的年轻武将,约莫十六七岁,手中一把铁枪舞动如飞,冲着安抱真与河西军大喊道:“安抱真,我张阿劳来会会你!”

“原来如此。”顾元溪恍然大悟点点头,这才仔细打量目前这位后来的金城郡王辛云京,只见他约莫三十二三岁左右,留着短髯,看起来十分刚毅威猛。

“用来吃饭的家伙?”顾元溪翻身下马走到雷万春身旁,拍了拍他身后的包袱,觉得硬邦邦的很是沉重,不禁一脸黑线的苦笑道:“我说雷大哥,我们今日是来打猎的。至于吃饭自然有漫山遍野的猎物用来烤炙食用,何必再这些吃饭的家伙来。再说秦国夫人做东,一大堆皇室贵族在此,难道还用得着你亲自做饭吗?”

“多谢这位郎君仗义相助。不然老夫方才说不定就得辱于那些小人之手咯……”萧衡自嘲的笑了笑:“不知小兄弟尊姓大名啊。”

萧衡摇头一笑,自动把顾元溪大不敬的话过滤掉,他继续解释道:“恒王初名潓,开元二十三年受封恒王,授右卫大将军衔,加开府仪同三司。其人生性喜好方士道家,常服道士衣,与同样热衷仙家道术的姑母玉真长公主感情甚笃,所以即便杨家再专横跋扈,目中无人,也不至于敢与之争锋相对。”他轻轻拍了拍顾元溪的肩膀道:“小兄弟这下可放心了。”

顾元溪一见到韩国夫人这样的美少妇,刚才的气势也因此卸掉几分。他轻咳几声道:“这位便是高贵的韩国夫人吧?方才你那几位家奴实在太过无礼专横,居然敢对同样高贵的萧驸马恶言相向。在下生性喜欢打抱不平,所以即使冲了出来,为萧驸马仗义执言,为夫人您代为训斥这些无礼的家奴。免得这群人出去败坏杨家韩府还有博陵崔家的名声!”

而隋末大乱,西梁宣帝萧詧曾孙萧铣则割据一方,雄踞南方。进入唐朝后,宋国公萧瑀是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一。在整个大唐帝国二百多年,昭明太子萧统这一派中有八位后嗣,即萧瑀、萧嵩、萧华、萧复、萧俛、萧仿、萧寊、萧遘,自唐初至唐末相继出任宰相,史称唐朝萧氏“八叶宰相”。故欧阳修、宋祁赞兰陵萧氏:“名德相望,与唐盛衰。世家之盛,古未有之”。而大文豪苏东坡也赞道“摇毫欲作衣冠表,成事终当继八萧”。

“他就是尹子奇?”顾元溪身躯微微一震,随即眼睛又轻轻转了转,瞥了身旁的南霁云一眼,心道:“历史上围困睢阳一年,最终杀害张巡、南霁云的叛将不就是这个尹子奇么?我还记得睢阳战役中,这尹子奇还被南霁云射瞎一目……”

南霁云惊讶道:“没想到顾兄弟也感觉出来。这种气场一般只有同样身为武者的人才感受的出来,顾兄弟看起来文质彬彬,想不到居然也能瞧破。当真了不得!”

顾元溪这才想起袄教圣女的事情。对于袄教圣女的事情他也大为好奇,只是方才南霁云所言之事,真是匪夷所思。

南霁云咂咂叹道:“河东军管兵55000人,军队人数在十藩镇中排名第五。但除了这三大骑兵外,步卒,强弓劲弩皆是天下闻名。所谓河东劲兵甲天下,此言非虚啊。”

顾元溪见状,瞥了平卢骑兵一眼道:“南大哥方才说平卢骑兵若论实力只能处于我大唐骑兵整体实力的中游,不知那所谓的‘蕃汉八大精锐骑兵’又是哪八支骑兵呢?”

伴随着距离的接近,平卢骑兵的英姿也缓缓从迷蒙的烟雾中露出真容。

“敢问壮士尊姓大名?”顾元溪拱手肃然道:“顾某家中在不远处的西市有一酒楼产业,壮士不如随我到那酒楼去饮几杯如何,好让顾某一谢相助之恩。”

“呃?”顾元溪一怔,有些无奈的问道:“不过就是一点钱罢了。怎么又扯上做牛做马、为奴为婢的事情上来呢?”

“不好意思,猥琐公子。对于丑人的问题,我一向是拒绝回答的。”顾元溪露出“愧疚”之色,咂咂叹道:“好个猥琐公子,你的性格跟你长得一样,都是这么肆无忌惮、这么有恃无恐!”

“给我么?怎么,你不要?”顾元溪一怔。

周掌柜点头,微微一笑道:“这河陇马种内便以这河曲马、吐谷浑马最为难得与稀有。此次关陇大部分河曲马与吐谷浑马又被充为军用,所以目前更是千金难买,而这匹宝马又是吐谷浑马种内属于性能上游的良驹。三位尊客想来都是囊中富有之人,若是看中了,就请尽快买下,若是稍一犹豫,明天说不定可就被别人牵走了~”

李倓乃皇家子弟,对这些马类知识自然了如指掌,只是无心卖弄而已,所以听了也未见惊奇之色。而顾家兄妹平时很少接触,此时听得是瞠目结舌、如痴如醉。

李倓见他心不在焉,便蹙眉问道:“怎么?你认识这李光弼与史思明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