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元溪惊讶地环视一圈,苦笑道:“这卫清儿是什么来头,做小姐能到这个份上,也算是真正成功了。”

“只是这次京试居然跟赛诗会结合在了一起。”顾元溪郁闷不已,难道历史已经因自己改变了?那杜甫等人会因此走上一条跟历史完全不同的路吗?一想至此,他就头痛不已。

顾元清脸色一红,她知道这首诗不仅寓意深刻,而且还在反驳自己的质疑。三哥的意思是好的文章是偶然捕捉到灵感所作,只要能做到“纯粹无瑕疵”和“巧拙两无施”,便是好文章。好诗也是如此。并不是平时没作过就是不会。像那后夔不再写音乐了,但千年以来无人能与之比拟。我不作诗并不是就不会作,只要灵感一到,一样能作出好诗。

“哈哈。”正坐在胡床上的四弟顾元海一股脑站了起来,兴冲冲地走到他身边给了他一个熊抱:“三弟,好几日不见了。”

食香楼的掌柜跟伙计们之所以惊诧,实在是因为原来的顾元溪纨绔无能太出名了。原来的顾元溪平日里游手好闲,每天不是往平康坊里狎妓**,就是在两市惹是生非,可以说是恶名昭彰。昨日顾元溪过来食香楼招呼伙计去打人报复,实在没什么奇怪的。他顾三少爷平日里干的都是这是勾当,店子被人砸了不去报复反而才是怪事。然而今日这顾三少爷说要来店里巡视帮衬,倒让掌柜跟一帮伙计一阵迷糊,心里都在想着这顾三少爷脑子是不是撞到柱子撞坏了。

“我的儿。”陆夫人只觉得眼前又是一阵晕眩,全身无力的瘫在胡床上。

陆夫人听了点了点头,慈爱地看着顾元溪,眼中竟噙着泪。顾元溪挠挠头,心道:这也太容易感动了吧。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何处秋风至?萧萧送雁群。朝来入庭树,孤客最先闻。”顾元溪望着萧瑟的秋意,不知不觉吟出刘禹锡的《秋风引》。

原本嘈杂喧闹的人群此时一片肃静。满堂客人都是呆呆的望着珠帘后那佳人身影,脸上的表情不是陶醉就是仰慕。饶是卫清儿一曲已经完毕,大家仍旧沉浸在佳人所营造的意境中,久久未曾回味过来。

“好!”许久后,陆陆续续开始传来鼓掌声,待所有人反应过来后,满堂便传来雷鸣般的喝彩与鼓掌声。

那卫清儿盈盈起身,旁边早有丫环掀起珠帘,她缓步踏出,一张倾国倾城的绝美容颜就展现在众人面前。

只见她身着浅色襦裙,肩佩披帛。那引得无数男子钦慕的容颜上果真是绝美无比:肤如凝脂,吹弹可破。腮凝新荔,鼻腻鹅脂,脸若银盘,眼似水杏,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端得一个绝代佳人。

顾元溪也是被惊艳到,心想这卫清儿果然名不虚传,难怪她能红遍整个长安,引得无数男子日思夜想,饱受相思之苦。果真是盛名之下无虚士。他心里忽然想道:“这卫清儿比起刚才那两个兔子公子还真是春兰秋菊,各有千秋。各有各的韵味啊。”他一想到这,突然又吓了一大跳,猛地摇头道:“居然拿这绝代佳人跟那两个兔子哥们比,看来中那两个人妖的毒太深了。不行不行,我是直男,我是纯爷们。”他自己这样告诉自己。

卫清儿面带微笑,美目四顾,大厅中所有客人被她眼神这么一扫,都是呆呆望着她,似被她收摄了心神一般,无法自拔。卫清儿淡淡一笑,娇声道:“妙玉楼卫清儿,这厢有礼了。”

众人都是愣愣待在那里,不多时才有个公子哥率先反应过来,只见他轻舞繖扇,朗声道:“在下郭液,见过清儿姑娘。”

“在下曹岳,见过清儿姑娘。”见那郭液先开了口,旁边有个年轻公子也是不甘落后的大声说道。

“在下河东薛履谦,今日得见清儿姑娘,真是三生有幸。”另外一个文士模样的白衣公子站起来抱拳笑道。

“在下范阳卢棋,给清儿姑娘问好。”

“在下江州司马真,见过清儿姑娘了。”

“在下……”

满堂的公子哥们都争先恐后的向卫清儿问好,就连身边裴四几个**也迫不及待的大声说出自己的名字。只是满堂人声鼎沸,听不听得到就另待别论了。

卫清儿轻轻一笑,目光盈盈流转,将所有人的魂勾过来后,才娇声说道:“诸位公子可知小女子刚才所唱的词是何人所作么?”

满堂众人被这么一问,顿时都静了下来。一些文士模样的年轻人都是闭起眼睛,凝神思考。

“咦?”顾元溪看着众人苦思的模样,讶然心道:“难道这首词现在还不为大众所知么?”

“满座的公子们无人知晓么?”卫清儿眼光一转,脸上露出不为人知的笑意。

看来是老子卖弄的时候了。顾元溪嘿嘿一笑,便跟着那几个公子刚才的模样朗声道:“在下京兆顾元溪,见过清儿姑娘。”

他闭着眼睛,嘚瑟的等着卫清儿来相问。此时众人因为沉于思考没发出声音,所以满堂寂静无声,但可惜顾元溪隔得太远,座位太过于靠后,所以他声音虽大,包括卫清儿在内没有人注意到他一个人的声音。

“在下京兆顾元溪,见过清儿姑娘。”他不甘心的再次发出自己的声音。

依旧无人理会。包括身边裴四在内的几个人都只是以为顾元溪只是想像他们一样向卫清儿留名字献媚,所以都摇头不语。

顾元溪见自己的声音竟然无人听见,心里十分不爽。他往左右望去,看到裴四身边的小桌上有个陶壶,他“哼”了一声,抓起那陶壶,往那地上便是狠狠摔去。

“铛”的一声脆响,除了身边几个人之外,依旧没人注意到。

“妈的。这样还不鸟我。”顾元溪愤愤不已,一不做二不休,抓起身边好几个壶子,再次往地上狠狠摔去。

“铛”的又是传来脆响,可能这次是几个壶子同时砸,所以效果好。摔碎的声音刚响起,卫清儿和满堂众人的目光便都被这边吸引了过来。

“咳咳……”顾元溪这个**看到起了效果,浑然不去想他等下要赔多少钱,只是抱拳大声喊道:“京兆顾元溪,见过清儿姑娘。”

卫清儿掩唇娇笑道:“这位是顾公子么?莫非是知道小女子所唱的曲子的来由么?”

满堂众人被卫清儿这么一说,都是不容置信的顾元溪。

“二十娘,你看,是那个低贱的田舍奴,天杀的登徒子。”远处某个座位上传来咬牙切齿的声音。

“住口。我说二十二娘,你身为……哼,怎么能跟一个市井无赖缠身打斗?”旁边一位红衣公子冷声道。

“哼,他居然敢说我们姐妹不如卫清儿这个青楼女子。还万般辱骂我,我一时气不过……”红衣公子旁的的白衣公子拳头攒紧,咬着细唇道:“这个天杀的登徒子,原来叫顾元溪。好~我回去叫人打探清楚他的底细,定要他~好看。”

这两个人赫然就是顾元溪所遇到的那两个人妖公子。

那红衣公子知道这白衣公子的习性,只是摇头苦笑,目光往那顾元溪方向瞧去。

顾元溪哪里知道已经有人准备对付他。他很骚包的朗声大笑回答道:“那是自然,这首词的来由我自然是知道的。”

“哦?”卫清儿展颜笑道:“那顾公子可否为众位解惑呢?”

“此词唤作‘忆秦娥’,乃李翰林所作。”顾元溪也不卖关子,淡淡笑道:“李翰林也就是前翰林待诏,世谓‘青莲居士’的李太白是也。”

卫清儿听罢一怔,肩膀微微颤抖,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道:“此词确实是李太白所作,词牌也确如公子所言,唤作‘忆秦娥’。只是李太白并未传开,公子何所知也?”

顾元溪装模作样地笑道:“顾某游览关中,曾听有人咏唱,故知之耳。”

“原来如此。”卫清儿微微蹙眉,她瞥了顾元溪一眼,也不知信还是不信。

“哼。”那郭液折扇轻轻拍着手掌,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他见别的男人在卫清儿面前先出了风头,便有心卖弄道:“此词描绘了一个女子思念爱人的痛苦心情,读来凄婉动人。李太白不愧是大才子。当然这首词在清儿姑娘口中唱出,更是世绝天籁。”

“不错不错。”那薛履谦也不甘示弱,他摇头晃脑道:“呜咽的箫声把秦娥从梦中惊醒,此时,一钩残月斜映在窗前。梦虽断了,她却还似乎沉浸在梦境之中,与情人欢会,可是眼前只有这冰冷的残月陪伴看她。多少个这样的月夜,叫她黯然消魂、顾影自怜。”

“是啊是啊。”那曹岳紧跟着说道:“可是,柳色绿了,一年又一年,而伊人依然远隔一方,只有那鸣咽的箫声和着低声的啜泣,冰冷的残月陪伴着消瘦的倩影,葱绿的柳色句起往事的回忆。”他偷偷瞥了卫清儿一眼,叹息道:“这种苦思与追求是执着的,然而又是没有结果的。”

卫清儿淡淡一笑,如同含苞待放的花儿般美丽,将满堂男子的心弦都紧紧扣住。她摇摇头道:“诸位公子说得都不错……只是……”

“只是什么?”众人都露出疑惑的表情。

“只是这首词想表达的意思并非是像诸位方才所说的那样肤浅……”大堂后面传来一男子爽朗的笑声。

众人皆愕然,顺着声音方向望去,却见顾元溪又是一副骚包模样负手而立,神情在众人眼中倨傲无比。

众人看了都露出愤愤之色。只有卫清儿与远处的红衣公子先是一怔,随即嘴角都不约而同地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