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立身服侍的上官婉儿亦含笑颔首,内里心思默然缓忖。

武后侧眸去顾,一眼瞧见这淘巧的小女儿时,唇畔便是一道忍俊不禁的笑意。

“是有日子不曾见过她了,也不知道她现在出落成了什么样子。”武后眉目一柔,唇畔徐徐的氤出一丝笑意。

顿然一下顺应着这个势头,滚烫的蜡油跟着顷盏泼出!在筝儿还不能有所反应的当口,淋漓尽致的顺着她的袖口一路灌溉进去。

这样的动魄惊心已经丝毫不会令韦筝她感到意外了,因为自从被武后择了罪名哄下那大唐盛世权利的最高峰、后以至于被发配到房州之后这久长无边的若许年来,记不清楚已历经了多少次了!

但苍天到底还是心善的,佛陀菩萨到底还是与这五浊恶事有大因缘。他并没有就此死去,而是好容易得了这冥冥之中的似垂怜也似命运,可巧路遇游云回还的感业寺住持,就此被收养在院,在镇日佛法梵音熏陶之中渐次清心、回归本性那份固守未消的善根,在大智慧与佛力的加持之下洗去污浊、寻回自我。

他的父亲来操是个赌徒,曾私通好友蔡本的妻子,后因赢了蔡本一大笔赌债后,那蔡本却拿不出用来偿还的银两。于是来操便顺势娶了已怀有身孕的蔡本之妻。进门没多久后,便生下了来俊臣。

这时视野昏黑了一下,一盏烛台被穿堂夜风倏然扑灭。便听到有小宫娥细碎的足音响起,须臾便重又被点燃。

一众宫娥手捧香屑往空中挥洒,淡淡的桂荷香气跟着倏然迂回在鼻息里,这香气为朗秋时如湖水一般澄澈的夜色又添缕缕若有若无的慵懒。

她柔荑一垂,旋即又微敛兮目,若有所思。

婉儿定了一下,满室烛光在这萧索秋夜索命般鬼魅的厉风的穿堂灌溉之下,被打的有一顷摇晃。汀唇上下一个细微的碰触,贝齿半露:“两者有什么不同么?”面目那一抹淡漠的颜色是恒久都不会消减。她微一停顿,颔首凝眸将神光落在李旦眉目间:“是天后的意思也好,是我自己的意思也好,我不是都来到你这里了么。”这口吻不带着情态,平淡无波,有一种不合年景的苍老成熟。

在她身后,是一片巍巍殿堂、阑珊灯火紫云迂回。盛世盛唐,肆夜无双!

因隆基自小就生活在忧患之中、再加上因那个异样的梦而搅扰出的心神不宁,他便多留了个心,寻了由头撇开太平与俊臣,轻手轻脚的躲在女尼厢房正门的进深角落里探听。

那侍卫不敢怠慢,忙点头承应。

疼,铺天盖地、锦帛撕裂、嗜心彻骨的疼!这般感触只在弹指便晚潮般一浪紧紧逼着一浪的席卷而至!

太平自不放心,才要开口就见来俊臣已经大步的走出去。她叹口气,也后脚就跟了出去。

来俊臣,你竟日竟日的这脑子里到底都在想些什么污秽不堪的东西!心念一纠,他侧目勾唇自嘲般的笑叹。

那女子着一件云锦素色流光儒裙、挽飞仙髻、眉宇间点三瓣梅花印、面靥绘就粉面桃花妆。这纤纤的玉骨、水蛇的身段,一切一切看在眼里极其妖娆魅惑、叫人只觉自个这一个身子一个魂儿都跟着被勾了去,却是那样欲罢不能也挣脱不出这温柔囹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