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又是劝了几回,这才发现,林靖,不是矫情,是真的不想进京,这下可真急了。若真如了林靖的想法,荣国府还真是要被人吐唾沫了。想想,荣国府由着个小孩子在外头苦熬着,让人会怎么想?

而那几个下人,就站得更远了。

林如海亲昵地拉着黛玉的手,从怀中摸出一把钥匙放在黛玉的掌心,道:“这个,也算是个念想,你好好收着吧。”

这些也没话多少时间,等碧草回来的时候,林靖连银票都藏好了。

林靖竭力调侃着自己,可当她打开那个匣子,察看了里面的东西后,手还是不受控制的发抖了。

“老奴没用,还有一处酒楼,一处古董铺子,金陵的两处田产和三个庄子没弄妥。只是,”林安的声音略略提高,像是十分不甘,“老爷,这些都是祖产啊。怎么就都要卖了呢?金陵那儿还罢了,那个酒楼和那铺子,人给的价也太不合适了,前面那些产业,也有些是贱卖的。老奴实在是下不去手啊。这,这,可是怎么说的。再一个,这家里的产业十停里去了八、九停,大爷日后若要问起来,老奴该怎么说呢?”林安的声音,听着像是哭了出来。

除了自己,林如海还能给谁东西,也就是黛玉了。难道,林如海担心自己虐待林黛玉,才偷偷的把家产塞给她?只是,先不说这卖掉的里头,好多都是林府的祖产,就说这些东西到了林黛玉手中,林黛玉能守得住?别到时候反招来了狼,那倒是害了林黛玉。

外头冲进来的,是平时跟在林如海身边的长随,平时也是个稳得住的,今日怎么这样失措?

所以这样一想,林靖倒是豁然开朗了,前些日子。还真是鬼遮眼了。

老太太这话说得巧妙,开头像是说着软话,说自己不该太自信了。就这么提出了四姑娘的事情,可其实是点着贾珍,那信他也看过。他也没说什么,而信里也没有做什么手脚,那么林如海为何看中了自己家庶出的二姑娘,全与自家无干。当然,最后还是安抚了下贾珍。并保证这场丢脸的事情不会传出去。

反正早就有了那样的想头。这会儿不过是赶着早些开口罢了。是以,老太太也顾不得女家应有的矜持,率先迈出了这一步。当然。老太太也不认为自己这个提议会吃回票,更无压力了。

“是。”林靖乖乖地坐下,心里还在琢磨。刚刚林老爹那个神色,是个什么意思?

紫鹃看着姑娘的东西,觉得有点儿过意不去。只是有心想要让自己姑娘再找些什么,却又有些麻烦。

时间倒是过得飞快,翻转过了年,就数着出九了。接着。就又是一年春来到。

只是,林如海如果真挖出了银子,那会怎么样?那一日,林靖来不及细想。只是,现在算是有了时间,让林靖反复细想,恐怕林靖还是会那样做。白瑞,是她在这个世上的第一个朋友。甚至,她能感到白瑞对自己的那份不同,那份暧昧。

“啪”的一声,在安静的室内。分外响亮,惊吓住了兰草,也惊醒了林靖自己。

钹儿笑嘻嘻的接到:“大爷仁慈,想着离家数月。给康叔了假,让他跟安爷爷说话。只是。谁不知道大爷看重康叔呢,竟一时也离不得了。大爷,要不,小子领了这差?”

而跟着林靖的那些人,除了林家福,又自以为这是自家老爷的什么勾当,也跟着把嘴闭得紧紧的。

到了老太太那里,还真被林靖料到了。老太太说是不放心这么个孩子,就要让贾琏跟着照应。得亏林靖信中注明不要惊动黛玉,不然,这位老太太还得再拖上一拖。

碧草等人在屋里正等着呢,见大爷回来,迎上来正要行礼,就发现了不对,大爷身上这身衣裳不是自己家的。兰草还好些,碧草那眼睛就瞪圆了,差点儿就要叫了出来。

林靖真想大骂,这是什么污烂玩意儿?而堂堂一国太子,竟然会听如此卑鄙下流的招数,自己,还真是高估了这些人节操!

那个话,林靖怎么能说?可却又不敢撒慌,虽知道这是不是那太子殿下的试探。脑中急转,林靖适时地在脸上表现出羞愤之色,只是并没有张嘴,像足小小少年被人嘲讽,却心气高昂不肯言说的样子。

林靖这会儿才没功夫注意这些,进了来,只是低着头恭敬地行礼。虽不懂宫仪,那王公公也没嘱咐,但是也有点儿常识,知道这会儿膝盖硬不得,只能行跪礼。

林靖只是摇头不应。宝玉最是拿林靖没法子的,这会儿就忙着搬救兵,看着黛玉就要开口,冷不防宝钗就道:“好了宝兄弟,林兄弟有正经事,那就忙去,横竖没一会儿就都到我家去了,到时候你们哥儿两坐一块,什么热闹没有,偏要在乎这会子?若正经事不做,怕是等会儿林兄弟也不安心。那岂不是白白扫了兴?”说着就冲着林靖笑了笑。

“母亲,说什么呢。”宝钗扭着身子,脸上通红。

宝玉叹了口气,“罢了,不去就不去吧。只说我给混忘了。其实我还真忘了。”说着,看看时间确实拖不得,茗烟又在屋子外头一个劲儿的催,就要走了。

她到底是有经历的婆子,看着黛玉的情形,忙接过手,在黛玉脑后、后颈下方、上背几处用力按着,只住了黛玉的呕吐,又就着茶水让黛玉涑着口,眼神锐利地划过紫鹃,然后顶了雪雁两眼,冷声道:“这大热天的,老太太又是上年纪的人,你这样慌慌张张地跑过去,叫着姑娘不好,惊着老太太,可是个小事?”

“哟,这才多会子不见,就能找到这儿来了?”紫鹃接口笑道,“横竖在这个府里,难道还能被谁捉了去不成?”

哪知过来就听见那样一场话,现在更是有些忐忑。只是兰草毕竟聪明,也不敢遮瞒,说是自己怕人熏着大爷,就让人在屋子里歇着,自己过来了。

冯紫英是走着出来的,而另一个家伙,是被抬出来的。仇家也顾不得别的,忙张罗着把人抬进了车,而打里面出来的第三人,也被客气的请上了那辆车。

沈淑摇了摇头,林靖才刚要松口气,就听到沈淑说,“是不准许随便探望,说是去受教训的,怎么能随便探视呢,我进去都费了好大的力气。至于大夫,这诏狱里头本身就有大夫,也是为牢犯准备下的。那两个身陷那儿,现在也就是牢犯。所以,不是不给人看病,而是这大夫,能让人用着放心?”

林靖猛地站了起来,“怎么回事?”冯紫英是神武将军冯唐之子。也是听着牛哄哄的,这会子说是他出事了,那么这被打的,那就不是个能随便的人。

“呀”,宝玉一拍手,笑道:“怎么把她给忘了,还是老祖宗想得周到。这份心思,我就是拍马也赶不上啊。”

却是不跟宝玉一般见识,脸上笑着也点了点头,“好啊。”

宝玉虽然两下里都认得,只是看现在这样子,也知道不能把两边的人凑一处,只能先把薛蟠给送走了。也不知道薛蟠跟宝玉说了些什么,等宝玉上来时,就有些不乐,等看到沈淑和林靖在同时在一个盆子里洗手,就有些哀怨了。

林靖看着冯紫英,听出这话里的那丝讥意,也拱了拱手,把那丝讥意还了回去,“比不得冯兄好福气,生就一个富贵清闲命。”冯紫英是笑着林靖蝇营狗苟,林靖就指着冯紫英靠着祖上混吃等死。

贾蓉让跟着的人都留在了外头,只把林靖贾蔷往里让,看来,还真怕宝玉嚷嚷着污浊了味道什么的。

也是贾蓉认为林靖不过是个孩子,拿着宝玉作比,不然也不会在林靖跟前如此浅白。

王夫人说着,还想拉着同盟,就看着邢夫人道:“大嫂子,你说是吧?”迎春比探春还大,这事情,肯定是二姑娘脸上最难看。这样先把四姑娘给否了,然后对付二姑娘,可有的是办法,那个软弱的性子,就能挑出毛病来。

尤氏听这话,笑了,“说到这个,我今儿个还真是来下帖子的。我们爷听说林表弟来了,喜欢的什么似的,就要过来请人。我想着,不如大家一起请了,热闹些,也省得林兄弟拘束。所以,就跟咱们爷讨了这份差事,来请各位了。”

“既如此,越性让林来寿多买些银丝炭来,也省得去给管家添乱。”林靖点点头。

听打头起哄的说了这样的话,跟着起哄的也就哈哈笑着顺势说着些玩笑的话。

正热闹时,就听楼下一阵稀里哗啦的,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只等一会儿,就听见有人嗡嗡的议论,说是有人砸场子了。林靖心中哀叹,难道这就是穿越体质?吃个饭而已,就能看上热闹?只是这时再走,已经晚了,楼下闹了起来,把去路给堵上了。

“呸!你不嫌腌臜,我跟你mèimèi听着还嫌污了耳朵!”薛姨太太笑骂着,心里却有几丝遗憾,若是林家不是那么礼遇自家,虽说心里会生气,可自家却能避了那场祸事,一时间,不知道该是为这件事高兴还是懊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