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靖心思急转,与其那样,那索性就大大方方端到面上来,就算自己是满头的小辫子,也要人看得见却抓不着。

林靖这会儿正急着呢,哪里听得这些,语气也带出几分急躁,“外头这两天可有什么事情,白家如何了,你知不知道?不知道就快快去打听一下,恁地多话。”

林靖快步来到书案前。把才刚那个茶水倒入了砚台,研磨,铺纸,提笔一会儿就,写了一封信找了信封封好了口。尔后停了停,又开始另写一封,只是,这回,俨然又是林如海的笔迹。这次,不是什么书信。只是官样文章,通行照会。

“这是自然的,”汪令成连连点头,“我等着林表弟你的信儿。哎,事先说好了,是我给你洗尘,别又像上回似的,说是我做东,你却悄无声息的出去结了账,咱们可不带那样的啊。”

所以,说逃,她就这样风光霁月的逃了。

林靖上了车子,才觉得自己真是一点儿力气也没有了。这会儿,闭着眼睛,都觉得心跳的怦怦地,越向越后怕了。今天,其实是跟太子抢了条命。

接下来,林靖发现自己真有点儿乌鸦嘴属性。太子安抚了那个称心,那个称心却有些不乐意了,说自己难道就是那样小心眼不依不饶的人吗?凑在太子身边一番腻味。这话题又到了林靖身上,“这小公子长的真好,”说着瞟了眼太子殿下,“一定深得殿下心意吧?太子让人家跟着您,若人都是您的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林靖这是明白,那称心不过是见自己才刚说话谨慎,太子问不出什么来,才故意灌自己酒的,就算自己酒量很好,但有一杯总有第二杯。总要被灌得迷迷糊糊方便套问。至于其它的,现在既想不出什么业没工夫想,于是,索性做出迷糊样子,看似稀里糊涂的回着话。

王公公点头不说话,林靖更是低着个头。眼观鼻鼻关口,只是耳朵却没闲着。竖得直直的。

林靖明白她的意思,笑了笑,对这宝钗点点头,“如此,就厚颜shàngmén打扰了。”

薛蟠在宝钗的指点下,弄了个饯行,做了个东道,想着请了林靖,席间再进些酒,说些软话赔礼,就把这事情给圆回来了。而薛蟠姿态做足,当着那么多人,林家大爷要是再不依不饶的,那倒是这位林大爷落了下乘了。以往的事就可以翻篇了,就是要议论,也只会说林大爷得礼不饶人。

这会儿听宝玉如此说,林靖皱了皱眉头,且不说那信和那长史官的话让她不踏实,就是沈淑和冯紫英的做派也给她提了醒。所以,她并不打算去。至于东不东道的。她倒也不是那么计较,只是真不想跟那薛蟠牵扯。她,没那闲心思。

这会儿看着人总算是走了,紫鹃忙过来给黛玉斟了杯水。偷眼看着姑娘的神色,心里盘算着,姑娘到底是不是恼了,又恼了什么,待会儿该怎么劝。

黛玉那天就变了脸,不过还是紫鹃机灵,把场面给圆了过来。黛玉也想着到底是爹爹送过来的人。也不想难看了。

林靖一把拉住碧草。兰草是因为她才买回来的,林靖也能看明白,现下,这丫鬟对自己也是忠心的,只是心思重了些,也太急着上进。这原本也有好的一面,可也是需要好好敲打一番,省得“上进”太过了,弄出些不安分的事情。当然,若真调教不出来,林靖也不会委屈自己。

“八皇子殿下就长那样?”林靖琢磨过来,就仔细打量那人,不是说八皇子风流倜傥的吗,怎么长成这样,况刚刚对自己那个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哪来温厚的样子?

冯仇二家。原都是拥着皇八子的。若这两家的孩子打架,一个被打死,一个吃了官司或者抵了命,这下,小小子打架。就成了两家的仇恨。这必得死掐。这两家谁没有亲朋故友?朋友先放放,那亲戚呢?能不帮?

林家福的样子有点儿匆忙,见了林靖先行了个礼,道:“大爷,才刚听说了件事儿。”边说,边用眼神扫了下兰草。

这时候的人,哪个身上会没有帕子?林靖不过是一说罢了。不过,倒还真有实心的,那宝玉就握了方手帕子,待要替宝钗擦拭,总算还是想起不妥了,这才要递过去,又见黛玉过来拿了帕子,就把自己手里的团了团,也不知怎么,冲着黛玉讨好地笑着。哪想到黛玉正眼都不看他,心里酸酸的,也难受呢。

众人也跟着笑了。彼时被打乱的气氛,这时候又热闹了起来。

可沈淑哪里是这么好相与的,只是捏着那只手腕子,转头对林靖道:“还不让人送盆水来,这沾了脏东西,哪是擦擦,就能擦得掉的?”

“噗哈哈哈哈”。贾蓉贾蔷是憋不住了,就连林靖也觉得这小品挺有意思的。

其实,林靖也是想看看那秦可卿的屋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要知道,就在那儿,宝玉第一次那啥,嗯,游太虚幻境哈,还有那段描写:“案上设着武则天当日镜室中设的宝镜,一边摆着飞燕立着舞过的金盘,盘内盛着安禄山掷过伤了太真乳的木瓜。上面设着寿昌公主于含章殿下卧的榻,悬的是同昌公主制的联珠帐”‘“亲自展开了西子浣过的纱衾,移了红娘抱过的鸳枕”甚是香艳。

贾蓉也是个有眼力的,看着林靖这样,就知道不怎么耐烦了,想着自家谋求的事情,因而笑着说道:“光这样坐着,也是厌气,表叔,出去走走可好?”

“今儿一看到着林表弟,我们爷就满意了。虽说,高门嫁女,只是也有‘嫁女择佳婿,毋索重聘’这样的话。林表弟除了不是姑太太亲生的这一点,哪样都是好的,配得上这‘佳婿’二字。万事不能求全,再说了,林表弟又是自幼抱在姑太太身边的,这一点也就说得过去了。所以,我们爷就想把林表弟定下来,做个妹婿。”

这是不是话里有话,林靖不知道,只是尤氏捂嘴笑着放开了林靖,转头对老太太说道:“哪怕我就是个母夜叉,在老太太这尊真佛面前,也是没戏唱的。”转头又笑着对林靖道:“好兄弟别怕,吃不了你的。”

紫鹃看着不对,忙接过话来说:“姑娘昨夜睡得安泰,倒是好些日子没那么安稳了。想来林大爷过府来看姑娘,姑娘心里觉着高兴,才睡得这么沉。我见时间还早,也就没舍得叫姑娘。才刚姑娘还急呢,说是怕要丢人了。我就说,怎么会丢人呢,大爷和诸位姑娘定能体谅,况现在也不晚。大爷,我说得可是?”

等到了约好的地方,才发现宝玉呼朋唤友,来了几位书上的酱油君,诸如冯紫英、韩奇一众。宝玉一一引见,到了卫若兰这儿,林靖不免多看了几眼。倒是被冯紫英发现了,笑着说,“看来卫兄甚得这位林兄弟的青眼,即这么着,你俩就互敬几杯,也显得亲厚。”

罄儿笑嘻嘻道,谢大爷赏,而后又冲鼓儿锣儿钹儿这几个挤了挤眉眼。林靖故作不见,笑着由了他们。这几个小厮,都是林靖自姑苏祭祖回来后新选上来的,林靖细度,品行倒是可以,也不木纳笨拙,使着也顺手,也就这样了。

薛蟠一听,就想起上回在金陵见到林靖时的情形,从林靖的年少出尘又想到了白瑞那风姿俊朗的样子,一时间竟有点痴愣愣的了。连着被薛姨太太和mèimèi叫了好几声,才回过了神。

看看都拾掇整齐了,林靖才转出里间,冲着宝玉笑道:“二哥哥,好早。”

邢夫人这会儿可真是不耐烦了,皱着眉没好气儿的说道:“还有什么,你就说明白了,痛快点儿,别弯弯绕绕的,弄得我脑门子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