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三个人请进院子去,安锦如自己落在后面,低声问:“怎么了?”

父子俩十几年未见,此刻四目相对,心如何能够平静,眸中都翻涌着复杂的神色。

院子里静悄悄的,大厨房里其他人都垂手肃立,等着看安锦如如何处置这两个不知死活的人。

陈姨娘年纪本来就大了,加上不能生养,所以也并不在这里面搀和。

见安锦如说得有条有理,重点和细节都很清楚,徐氏点点头,满意地说:“到底还是你让我省心,你二叔那边来信儿了,说若无意外,后日就能抵京。这几天全家上下少不得要辛劳一番,我寻思着,迎你二叔一家的事儿,便交给你管吧,这样我也放心。”

“姑娘刚说过,姨娘自个儿想清楚,要说就痛痛快快地说,不说就回去继续想,这会儿时辰也不早,姑娘累了一天,没功夫在这儿陪着姨娘闲磕牙。”习秋冷着脸说。

徐氏腹诽,有数才怪,但是脸上却仍是一派温柔。

安佑德这会儿才看到女儿也在,眉头顿时拧了起来,家里姨娘们之间的争风吃醋,他并不是不知道。

徐氏坐直身子,推开窗扇朝外张望,“来人啊,外面出什么事了?”

“金掌柜有事就赶紧回,少爷等会儿还得喝药呢!”小厮突然冷冷地开口说。

安锦如打听道:“老人家,您可知道这家当铺为什么变成这样了?大概是什么时候?”

丁师傅也不吭声,盯着地上的图案,听着安锦如的想法,认真在心里考虑该用什么法子才能做出她要求的效果,偶尔开口询问,等她全都说完,这才又提了几点意见。

“跟着老太爷出去长见识学本事,以前在家。小的娘总说小的不长进,如今这次回京之后,小的娘也常夸赞小的,说还是老太爷会调教人,木疙瘩都给调教得开窍了。”

最近许多人在安锦如面前流露对叶婷诗的不屑,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表示对她的支持,这话听得多了,心下难免就有些不耐。

“这事儿出的,倒跟设计好了似的,怎么好端端的,就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闹将出来,想要遮掩都无从下手,只可惜坏了你我的大事,不然我倒是乐得看看热闹。”

“谢、谢主隆恩……”褚老太爷没想到圣上竟会插手这件事,而且自家半点儿风声都没听到,但此时已经别无他法,只能颤巍巍地磕头谢恩。

意思就是。你如今还不过是个通房,给你个丫头已经是太太开恩,若是识趣的,便把自己的小性子收一收。

念巧本来凑在帐幔外面偷听,听到脚步声赶紧站直身子,垂头退到一旁。

还有一句话安锦如搁在心里没有说出口,姜家既然跟皇帝一心,那么皇帝想给宫中之人动什么手脚,自然也是方便隐秘得很。

安锦如怎么看都觉得他透出一股傻气,挑眉道:“世子爷,您难道不知道,女人心好的时候喜欢买东西。心不好的时候,更喜欢买东西。”

“要说这两家银楼。是京城这几年生意最好的了。”车夫把鞭子甩了个响,“益兴成记是成亲王府的产业,里头的几个师傅都是老手艺了,又有亲王府这个大树靠着,生意自然是好得很呢!”

但是别人看来,只以为安锦如是伤心所致。

刘素的确是个知识趣的人。在人群中看了一眼,高兴地说:“姜姐姐,还好你在这儿,你快来帮着看看。”

安锦如一拉她的手,才现她双手冰凉,再往身上一摸,穿得都是单衣,连个披风都没带。

“娘。话可不是这样说,赏花宴一共没几两银子她还贪墨,如今能管家了,还不知道怎么往自己的钱匣子里划拉呢!”

“你就都打开不就得了,我自个儿挑就是了!”安翰庭倒是敢开口。

不过这种话,心里想想也就算了,自然不会开口询问,只当是徐氏突然受到这么大的刺激,将愤怒都泄到安锦文身上。

“不用看他,只看着我!”安老太爷也找了个地方坐下,“一五一十地说!”

“是,少爷。”桃拔虽然觉得这个名字奇怪,但也乖巧地应了,而且也没有她置喙的余地。

跟着的小厮倒是有些怀疑地说:“老爷,该不会是讹银子的吧?”

“更何况,母亲给父亲收房里人跟父亲自己惦记着母亲房里的人。这可是两回事儿……”

“这个自然是有的,可老奴每次都推了,三两回之后,她就也不再提了。”

“恭喜安大老爷。”姜沛阳拱手道。“夫人是喜脉。已有三月有余的身孕。只是今日动了气,如今有些不稳,我去开个方子,先抓几幅安胎药吃。一定静养。”

安锦文听了这话,不知怎么地。突然想起那日见到的……她面颊猛地涨红,不敢再往下想,赶紧摇头,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出去。

“这个不急。”安锦如摆手,“我知道泉儿的下落了!”

“现在这样很好。”安锦如满意地点点头。

安家上下也都打心里高兴,出来进去都挺着腰带着笑,由里到外透着精气神儿。

“好嘞,我这就去。”杜妈妈刚回来屁股还没坐热,就又急匆匆地走了。

徐氏见儿子睡得安稳,这才问:“陈氏那边有什么动静?”

徐氏对安翰宇的态度一直淡淡的,既不表现出喜欢,却也不让人觉得她有多厌恶。

岸上几个人代替小丫头抓住竹子,一起用力将两个人托到湖边。

安锦如见此才算松了口气,吩咐下人备好赏钱,这才得空回到自己位子坐下。

“我是庆元二十六年生人。”叶婷书说。

念巧心里也明白,安翰庭绝非良人,他是被徐氏宠坏了的,房里年长的丫头,但凡模样过得去的,也都没少被他纠缠轻薄。

“这是自然,母亲放心,我一定会做好这个东道。”安锦如对这种事并不陌生,说白了与前世的那些聚会也没什么两样。

“姑娘快收好了,可不敢再拿了,刚才杜妈妈已经给了钱让我们晚上喝酒了,那里还敢再收姑娘的赏钱。”林大媳妇忙塞回到夏青手里,“就这么点儿活,又是咱们份内的事儿,怎么能收姑娘的两份赏钱。”

安锦如看在眼里,想着这人应该就是褚老太爷了。

徐氏接过单子,打开略扫两眼放在手边,又问:“老太爷可说了别的?这个时候来的,可是要留下用饭?”

“自是长住。”安老爷子说,“我如今有了年纪,总归是希望子女都围在身边的好。”

“嫂子好记性,可不正是六实岁整了。”刘氏听她少记了一岁,知道儿子是个实心眼子,怕他开口驳了徐氏的面子,赶紧开口圆过来。

起身回到正厅时,刑、郭二位姨奶奶已经到了,两人正坐在一处说话,跟桃妆离得老远。

杜妈妈却急忙收起来道:“她既写出来总归有她的道理,有些事说不清道不明的,倒是宁可信其有的好,左右也不花费什么。”

安锦如见陈姨娘又要开口的样子,便抢先道:“即便真如姨娘所说,此事也不宜张扬深究。

“知道了,我会跟姑娘说的,你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杜妈妈回身挑帘子进门。

角落处的亭中已经有人等着,也是斗篷兜帽,看不出模样。

安翰庭搂着她的腰,咬牙道:“以后你给爷老实待在后宅,不许再往东大院去了。”

说罢便想到,念巧如今还在徐氏身边,若徐氏有什么事儿使唤她,哪里有她不要去的道理,气得一口咬上她的耳垂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