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会儿屋里的下人就全都看向她。

“挑到合心的了么?”徐氏关心地问,“若是没有看中的,去家里库房看看,挑个什么也使得。”

男子换了块手帕,再次掩口咳了几声,摆手道,“咳了这么多年,也早就习惯了,倒是辛苦你们,每次都看着我咳,一个个脸色比我还难看。”

“嘿,小姑娘,各行各规,我们怎么做生意不劳你费心,我也不过是闲得无聊,所以出来跟你闲扯几句解解闷,至于你这马车,还是到别家去当吧!”中年朝奉说罢,背着手晃荡着回了当铺。

接过丁姑娘拿来的碳条,安锦如直接在青石板的地上画起来,一边画一边跟丁师傅说着自己的想法。

“这可是喜事儿,俗话说成家立业,等娶了媳妇,办差肯定更加妥当稳重了。”桃妆笑着试探地问道,“杜妈妈给你说得是哪家的姑娘啊?”

“到底是有了身子的人,小心些也是好的。”安锦如不置可否。

萧钦还是不肯,反而催促道:“我茶水都喝了好几道,你到底好了没?”

待褚家众人都在前厅跪下听旨,内官这才扬声道:“圣上有旨,着褚家长孙褚子谦与叶家次女叶婷诗,择吉日完婚。钦此。”

“太太……”慕香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她费尽心思跟大老爷搭上话,可不是只想做个没名没分的通房。

安佑德被她顶得一窒,声音瞬间沉下去道:“那你好好儿养着,我不在这儿故意气你了!”说罢甩袖子走了。

“正是这话!”安老太爷闻颔,略带赞赏地看向安锦如,“这些事上,你倒是比你爹看得更清楚一些。”

“刚刚出了那么大的事儿,现在四九城都轰动了,安姑娘还有兴趣来逛银楼,真是好兴致。”萧钦没骨头似的靠在后门外的树上,歪着头笑得露出一口白牙。

在街角重新雇了辆马车,襄荷这才问:“姑娘,咱们去哪儿?”

安锦如缓缓闭上眼睛,心里一片轻松,退婚已成定局,终于可以松一口气。

两边分别见礼之后,叶婷诗上前,打算坐在安锦如身边。

安锦妍上前行礼,然后羡慕地看着安锦如道:“姐姐穿得这样还不显臃肿,真是叫人羡慕。”

之前的事是陈姨娘所为,但去涞然亭堵人的是安翰庭,这次又是他跳出来。

“怪我,没多问一句,还以为是你自己用。”安锦如笑着说,“不如你跟我说说,你想用什么样的料子,我好知道该开哪个屋子。”

“姜大夫稳重老成,遇事又不失灵活,这是您应得的。”徐氏在纱屏内说,“我如今腹中的孩子,还得靠您呢!”

念巧闻上前跪下,眼神却忍不住朝安佑德那边瞥。

少年此时,左手将姑娘扯到自己身后,飞起右脚将中年汉子踹飞,居然还有功夫回头看向安锦如,目光中带着几分探究。

褚老爷见自己撞了人,又是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赶紧叫人扶起来。

念巧想了想,摇头道:“奴婢当时都慌了,似乎是没瞧见人。可也说不准。”

“那就请去西次间喝茶,我换了衣裳就过去。”安锦如摆手让岚珠下去,想了想问,“妈妈。你跟我透个底儿,这些年,陈姨娘可私下找过妈妈拉关系?”

姜沛阳的到来,打破了屋里尴尬的气氛,他见安佑德也在场,忙上前行礼道:“见过安老爷。”

“哪儿能搁家里啊!”黄妈妈道,“但不管搁在那儿了,这总能说明太太是打心里疼姑娘的,那嫁妆若是弄到手,以后还不是给您添妆奁。”

将要走出巷子的时候,只听萧钦在后面说:“官桥胡同,仁和堂。”

“什么都瞒不过姑娘。”杜妈妈爽快地承认道,“那丫头挺聪明,就是性子犟又要强,但没什么坏心,只要找对了方向,绝对是个得用的。”

若以后再也不提此事,那自然是百病全消,但若非要把当日的事儿回忆出来,那可就是难如登天,还从未听说过有成功的例子。

“妈妈让奶哥哥辛苦一趟,看能不能找到泉儿的下落,最好把这个人控制在咱们手里。”

徐氏问来问去也没得出个靠谱的线索来,心里越烦闷,还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惧感。

胡姨娘被她说得一呆,这才不闹,也用不着婆子们拉扯,自己就退到旁边。

离着还有一段距离,就已经看见安翰宇浑身湿透地伏在湖边石头上,一副吓坏了的样子,但好在性命无碍。

戏一开场,真可谓是,丝竹错杂、檀板清讴、入妙腠理,台下的各家姑娘都看入了神。

“叶姑娘到里头坐,里面暖和。”安锦如把人往东次间里请。

在安家这么多年冷眼看着,她又如何不知道做姨娘通房的苦,可如今自己眼看就二十了,就好比安锦如说的,最好的年华都已经过去,哪里还有时间耗费。

因为天凉,家宴不多时也就散了,徐氏将安锦如留下说有事要交代,然后一道回了宁华院。

安锦如这边已经现行回到院中,正遇到林大媳妇指挥仆妇们摆放金桂,便与她闲话了几句,又让夏青给赏钱。

说着又拉住安锦如的手,轻拍手背道:“大姑娘也消消气,褚家大爷如今还是个年轻的小孩子家,有个什么不妥当了,你也多担待,他既来咱家赔礼,自然是心里懊悔了,好歹给个台阶,岂不大家都好。”

安锦如闻垂眸,她昨晚刚跟安老太爷聊过,所以这会儿倒也不急,倒是身后的杜妈妈眸中闪过喜色。

安老太爷转身对徐氏道:“这几年你在京中管着阖府上下的事,着实辛苦,我这次回来瞧着,里外都十分妥帖。”

“闳哥儿今年是六岁了吧?”徐氏将安翰闳搂在自己怀里问。

安锦如见她神色不大对劲,借口道:“妈妈,我鞋里似有什么东西硌脚,你来帮我看看。”

“我看她不过瞎写一个,妈妈倒是当真。”安锦如并不信这个,回屋就把纸条随手丢在妆台上。

“休要这样想,丫头下人做错事,本就该罚该打,你处置得很好,她自己心里有鬼,这才投井死了,怎能怪你。”徐氏扯出自个儿的帕子给安锦如拭泪。

“错不了,我亲眼看着捞出来的。”兴安媳妇说罢,也觉得后背凉飕飕的,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夏青在屋里守夜,杜妈妈也回房睡了,院子里除了门房和正厅,全都熄了灯。

安锦如跟夏青分开之后,径直去了讲经的空地,因为不是初一、十五的大日子,所以在讲经台上的并不是寺中的得道高僧,只是寺中几个颇有修为的大师轮流讲经说法。

“世子爷说得极是,这山中景色的确美好。”安锦如皮笑肉不笑地说。

杜妈妈上前帮安锦如布菜,试探着说:“上次姑娘说过夏青的事儿,老奴这几日一直琢磨着,觉得老奴家里那小子,虽说不上人品顶好,但在老太爷身边跑腿,也算是机灵,若是姑娘不嫌弃,便做桩亲事可好?”

安锦文后退两步,银牙紧咬下唇,整个人都在抖。

夏青取出新做的衣裳,想要预备着明日穿戴,却被安锦如拦住。

念巧一路走回宁华院,见府中许多地方都没收拾妥帖,心下越不悦,脸上自然也带出怒色。

针线婆子量好尺寸,把数目都记好揣进怀里,捧着布料册子给安锦如过目。

陈姨娘突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整个人打了个激灵,若不是当着安锦如的面儿,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

“陈姨娘,话既然说了开头,就也别再藏着掖着了,你若还是藏着掖着,我就只能用你的话去诈钱掌柜,倒不如你全告诉我,我保证事不会牵扯到你身上。”

安锦如看着陈姨娘,笑盈盈地说:“姨娘是个聪明人,肯定知道哪个选择对自己更有利,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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