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见安老太爷已经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他求讨饶的话也实在说不出口,讪讪地躬身行礼,告辞了出去。

“慕香多谢太太成全。”慕香闻十分欢喜,直接连奴婢的自称都换了。

“行了,我知道了。”徐氏不想跟安佑德生气,可还是觉得胸口憋闷,气得挥手道,“这件事我记着了,你让我清静清静。”

安锦如略带撒娇地说:“祖父放心,在您这里孙女自然是放松的,出去之后该怎么做,孙女心里明白。”

铺子里的生意一天比一天差,后来连工钱都已经不出来。

襄荷看到车停了,赶紧走到车门边问:“姑娘,有什么吩咐?”

“奴婢想找净房,但因为叶二姑娘身子不舒服,叶家的丫头婆子都围过去,奴婢也找不到人询问,后来看着叶二姑娘身边的丫头朝北边走,以为她也是急着去净房,而且奴婢想,追上去问问也是好的,就跟了上去。”

“二姐!”叶婷书眼底略有些不耐,但面上却不好表现出来。

襄荷蹲着理好八宝流苏璎珞的马面裙,见前后襕边都平整,这才问:“姑娘,这香囊系上么?”

她展开那几张纸扫了一遍,递给安锦如道:“小如,你看看。”

两个人一起来到家中的大库房,安锦如吩咐丫头,“开丁卯和丁辰库。”

“那就好。”徐氏笑着说,“多谢姜大夫了。”

安锦如无法,只得回抱住她,柔声安慰。

草席却忽然掀开,下面跳出来一个瘦小的中年汉子,嘴里骂骂咧咧道:“你个小贱人,怎么,想要把你爹我杀了不成?”

“记住了,姑娘放心,奴婢一定办妥。”

“今个儿一早老爷过来看太太,太太说身子不舒服,只隔着帐子说了几句话,然后让奴婢把老爷送出去。”

上午基本都在回话办事中过了,用过午饭安锦如刚想歇会儿,岚珠挑帘子进来道:“姑娘,陈姨娘来了。”

昨晚胡姨娘借口说安翰宇害怕,打丫头把安佑德叫过去,连哭带闹地折腾了大半夜,直气得安佑德起身要走,她才算作罢。

黄妈说罢下意识地左右看看,然后贴在安锦文耳边道:“大姑娘的生母娘家是江南大族,别的不敢说,银子那是海了去的。老奴一直打听来着,听说她当初难产死了,留下了一大笔嫁妆和银钱,只是如今谁都不知道,那东西搁在哪儿。”

萧钦差点儿被她的笑晃花了眼,饶是京城美人如云,这位安姑娘也算得上是顶尖儿的了。

“姑娘何苦自己去,这种事,让老奴去一趟不就得了。”杜妈妈拿起篦子,上前帮安锦如梳头。

连安锦如都觉得,人应该是逃出城去了,打算放弃不再找了。

安锦如听了这话,越认定事是安锦文做的。

徐氏往她身后一看,见跟来的是大丫头香卉,便问:“你屋里的泉儿呢?”

胡姨娘扑倒在榻前放声大哭:“宇儿啊,你醒醒,你是娘的命啊,你可不能有事啊……”

“竹、竹林边上……”

都是十来岁的姑娘,各个又都是精心妆扮,凑在一起叽叽喳喳的说话,着实一副美景。

她朝安锦如上下稍稍打量,见她穿着蜜合色的家常短袄,白绫细折裙,裙角一寸处绣着缠枝花边压脚,头也只绾做居家的样子,插了两支简单的赤金嵌宝簪子,装扮简单却难掩美貌。

安锦如声音温柔地开口:“姐姐在母亲身边操劳这么多年,心里开始为自己打算也是应该的,毕竟女子最好的年华,不过就那么几年,谁不希望能遇到个良人呢!”

安老太爷听说家里添丁,虽说不是嫡出,但也终究是个喜事,略微思忖道:“这是好事,大名便叫安翰颐吧。”

“小哥,对不住,刚才风大把我的帕子给吹到车下了,我捡起来就走。”杜妈妈背着脸,抓起帕子晃了一下,就急急地起身走了。

褚子谦见来了长辈,上前行礼问安,然后道:“今日与祖父、父亲登门赔罪,并送上节礼,还望安夫人和安姑娘看在我年轻不懂事的份儿上,原谅我这一遭。”

褚子谦满心满脸委屈,可看见祖父满是红丝的双眸,顿觉家族重任压在自己肩上似的,起身道:“祖父放心,我既是家中长孙,自该有为褚家牺牲自己的觉悟,如今不过是娶个女人入府,又算得了什么。”

安佑德赶忙躬身领了,说以后一定看着孩子好生练字。

“妹妹这样会说话,以后咱们多来往,你教教我,好让我也逗得母亲日日开心,多疼我些岂不好。”安锦如见徐氏高兴,也跟着凑趣。

安锦如来得早,徐氏还没到,倒是桃妆已经在屏风后头坐着。

邹道姑平素过手的银钱多,接过荷包一掂量,就知道里头该是十两银子,眉眼越舒展道:“倒也不是我多大能耐,主要是太太和姑娘们心诚,自有三清道祖保佑。”

徐氏招手道:“小如,到我这里来。”

“妈妈,素儿昨晚投井死了。”兴安媳妇压低声音道。

徐氏也觉得自己这话说得有些不妥,忙掐住了话头。

夏青垫脚看看道:“看到了。”

安锦如这才知道如何称呼,也忙上前行礼。

她给安锦如夹菜顺口道:“姑娘可也要放人出去?沾沾福气也是好的。”

“不……”徐氏死死抓住念巧的手,趁着不呕的空档,“不许去!”

若说重获新生让安锦如顿悟了什么,应该就是更深刻地理解了,与其让别人对自己下狠手,倒不如提早对自己狠一点。

她忍不住又多打量几眼,十二三岁的年纪,尖瘦的脸儿,略微上挑的眼梢,身着粗使丫头穿的青缎褙子,但在衣襟领口处,用浅粉色丝线绣着缠枝花纹,显出几分喜庆爽利。

念巧快步上前,虚扶一把,“奴婢带了针线上的人,来给姑娘量尺寸好做新衣裳。”

“可……可褚家为什么这个时候来人退亲?定然是听说这件事,觉得我在宫中失仪……”安锦如低声抽泣,把戏做了个十足。

“虽说是从小养大,可到底不是亲生,不反过来算计太太就是万幸,哪里还能奢望她跟您一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