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着筷子,手依然是酸痛的,衡哥儿勉强吃了些东西,就吃不下了。

许七郎平常就很喜欢跑跳,上树爬墙都是他的强项,这样爬个车,还不是手到擒来。

小皇帝道,“那就好。”说着,还把手递给衡哥儿,要牵他的手,衡哥儿其实很奇怪为什么小皇帝很喜欢握他的手,比起是一种爱好,简直就要像是他的一种习惯了。

小皇帝却抬手制止了他继续说话,反而是问抱琴,“你赶紧说出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宋太傅对上季衡的目光,心里便是一凛,因为只是那么一眼,让他觉得季衡似乎把他看穿了一般。

季衡边练字,也会注意几眼另外几个人,小皇帝坐得规规矩矩,在看书,不时又握着笔在书边批注的样子;平国公的嫡孙徐轩,也是在看书,不过看的似乎不是《论语》,而是另外的书;赵致礼则撑着脑袋,坐得有点吊儿郎当,也在看书,一会儿又拿出纸来写字,因为没有人给磨墨,看到皇帝旁边还站着一个小太监,他就朝他唤了一声,“柳升儿,过来给磨墨。”

抱琴笑了笑,当然还是不敢逾矩,说,“大少爷,您有事就叫我。”

许氏又笑,拉着衡哥儿去东次间里用早膳,季大人是在前院里歇下的,此时也进后院来了,进东次间时,许氏和衡哥儿还没在桌子边坐下。

衡哥儿委委屈屈看了许氏一眼,许氏一点也没有心软,还是目光愤怒地盯着他,衡哥儿只好跪下了。

而衡哥儿并不明白,季大人和小皇帝到底是怎么勾搭上的。在衡哥儿眼里,季大人虽然很会为官,但在朝堂上倒并不是大人物,而且为人也不突出,在小皇帝心里,季大人恐怕也并不是能起重大作用的人。

季大人的马车行到皇城西边的少阳门城门口,下车通了名帖,季大人就带着衡哥儿进了宫。

许七郎直勾勾地盯着外面,许氏撩开了一点车帘子,问外面坐着的马车夫,“是什么事?”

汤大人一心为小皇帝,他也是看朝中结党营私,派系斗争严重,反而把小皇帝当成了无物,他就定然要弄点事情来,来提醒大家要注意皇位上的皇帝。

很快就到了年关。

到通州码头的时候正好是正午,京里已经有人在码头上等,是府里的管家亲自带着仆人在,而且留守京里管家的四姨娘也戴着帏帽在旁边,迎了许氏下船,许氏也戴着帏帽,手里牵着衡哥儿,衡哥儿旁边跟着左顾右盼的许七郎。

衡哥儿就瞥了许七郎一眼,轻叹了口气,对伙计道,“这些墨品次太差了,再拿好墨来吧。”

许氏想了想衡哥儿的身体,认为他说的也很有理,“那好吧,就和我一道回去。这几天,我也先在城里置办些东西,你需要什么东西,也都让买好,到时候带进京里去。虽然雍京是一国之都,但是很多东西,还是扬州的好,而且便宜。除了这些要用的东西,带一些土产去送礼,也是必须的。”

再者,他身体上的缺陷,在他现在还小第二性征没有发育的时候还好,要是到了第二性征发育的时候,他就必须每日吃药来维持激素平衡,不然会有生命危险。

自从先皇登了仙界,现在小皇上登基,首辅李大人权势愈来愈大,又加上太后赵家,朝堂上也不安生,妹夫两边不靠,还能升官,那是相当不错了。但妹夫心里也不安稳,要是他信里不让你和衡哥儿入京,也是好的,毕竟还是扬州安稳。”

许七郎也过去摸金子的皮毛,“银子也过分俗气了。再说,这两匹马,都是母马,又不是一公一母,便又不需要名字般配。”

“姑母,您之前说要进城去我家做客,这到底是什么时候去呢。”

到了流芳渠,许七郎一看,水渠旁边的几株樱桃,果真已经是绿叶满枝,绿叶之间,向阳的枝桠上樱桃已经有成熟的,另外的地方则还是青碧碧的一粒粒,青翠欲滴,十分可爱。

衡哥儿对着扶风一笑,这才跟着剪雪进了里间。

正房太太生了嫡长子,对一心求子传承香火的季大人来说,是一件极欢喜的事情了。

赵致礼勾了一下唇角,也不知道是不是个笑,然后拿出一块手绢来擦了擦手,衡哥儿也擦了手,他才和他一起出了院子全文阅读校园全能高手。

万忠在外面等得已经有点不耐烦,看到两人回到偏殿,就哎呀了一声,正要表达不满,就收到赵致礼一个漫不经心的冷眼,只好闭了嘴。

几人上了宫里的轿子,因为衡哥儿将抱琴留在了勤政殿东偏殿,赵致礼便也把赵义留下了,衡哥儿不知道赵致礼是不是故意的,不过,心里倒是的确对这个倨傲的目下无尘的少年有了些另外的看法。

先皇驾崩,赵皇后成了赵太后之后,理应要搬到皇宫西北角的景福宫里去颐养天年,不过她还是喜欢她之前一直住的皇后宫——凤羽宫,所以她便没有搬,一直住在凤羽宫里。

凤羽宫在蓬莱池的东边,并不是很靠北,所以从勤政殿过去倒不是很远,据衡哥儿估摸着,轿子只走了两盏茶时间的样子。

在凤羽宫里下轿来,皇帝下了轿子,就先进了殿里去,衡哥儿和赵致礼徐轩他们倒在后面一步。

于是等衡哥儿他们进了殿里去,几人行完礼,皇帝已经腻在了太后身边,一口一个“母后”,叫得好不亲热。

太后看了几个孩子几眼,就让他们坐下了,衡哥儿也就在最下手位坐下,在徐轩之后。

皇帝则是站在太后身边,拉着她的手在说昨日傍晚在太后这里吃的一道点心好吃,说还想吃,不知道今日有没有。

太后就笑道,“皇上想吃,哪里能没有,一会儿哀家让再上一些来。”

衡哥儿垂着头没敢抬头,太后的声音倒是挺柔和的,却也带着一股骨子里的盛气凌人,小皇帝和她说话几乎全在撒娇,完全没有在书房里时的沉稳样子。

太后和皇帝说完了话,才看向赵致礼,道,“致礼,姑母不让你来,你自己倒不知道时常来请安,这是有十几日没有看到你了吧。”

赵致礼笑着起身,对太后亲昵地道,“侄儿也是想日日来给娘娘请安的,奈何学业太重,每日里都在和孔圣人斗。”

太后倒是被他逗笑了,说,“哀家知道你重武不重文,赵家也是以武功见长,那些圣人之言,学不好,也没什么大不了。”

说着,还看向小皇帝,“到时候也不是要去考科举,难道皇上还不给你这个表哥一官半职。”

小皇帝赶紧笑道,“母后,表哥是在您跟前谦逊呢,即使是宋太傅,对他也是多有赞誉的,哪里是重武不重文,是文武双修,以表哥的才能,到时候一定是朝中重臣。儿臣现下还小,懂得少,等以后,要做事了,身边可不能少了表哥这样的人。”

太后被他逗得高兴,然后又和赵致礼说了几句亲近话,这才问候起徐轩来,想来徐轩不是第一次来拜见太后,太后和他也挺熟的,先是说他长高了一点,又问候起他的祖父和父亲来。

徐轩谢了恩之后才说,“祖父前阵子染了风寒,病了,身子大不如前,最近去了汤泉山上休养,还未回来,父亲一切安好。”

于是太后就又关心了平国公几句,然后又说,“徐太妃前几日来哀家这里说话,就说好久没见你,你在皇上跟前做伴读很忙,但也日日会进宫来,若是得空,也要去看看她。”

徐轩应了之后,也没说具体什么时候去看姑姑徐太妃的话,显得很冷淡。

太后和徐轩说了话,这才转到衡哥儿跟前来,问道,“你是叫季衡?”

衡哥儿赶紧从椅子上下来行礼,“是的,太后。”

太后就笑了一下,“你到哀家跟前来。”

衡哥儿愣了愣,才垂着头赶紧走到了太后跟前去,太后低头看他,“你把头抬起来呢。”

衡哥儿只好把头抬起来了,太后看到他,怔了一怔,就笑了,居然伸手抬了抬他的下巴,道,“难怪皇帝在哀家跟前说你长得好看,这的确是好看,若是个女孩儿,这容貌,在后宫里也是难得的。”

衡哥儿被这样说,心里自然是不会高兴的,但是脸上却还要做出懵懂来,恭恭敬敬说道,“季衡是男儿,男儿要建功立业,容貌倒派不上什么用场。”

说着,又不好意思地看了太后一眼,恰到好处地表达了对太后的赞赏的不安,然后赶紧垂下眼睫。

之前衡哥儿没机会看太后,此时看了太后,只见太后也是和赵致礼一样的一双眼尾上挑的眼睛,脸型和赵致礼有些像,不过要胖一些,根据赵致礼现在的样貌来判断,想来她年轻时也是好看过的,但是现在却画着厚厚的妆,白粉和胭脂遮掩了本来的面目,让人看不出所以然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