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怕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某家只是来找些吃的而已,倒不是有意偷窥你洗沐,小郎君大可放心就是,某家绝对无任何歹意的!”

一大早的起来在自己的院子里跑了两圈,又拿了一旁让婠娘特意给他弄来的水桶,里头装了小半桶水,赢政抬了两下这水桶,已经是气喘如牛,满额头的大汗将头发给浸湿,连薄薄的一层衣裳也贴在了他身上,如今他在这赵府已经住了三年之久,这会儿已经是五岁了,虽然说这赵府日子过得并不怎么好,甚至还常受人欺傉,但也不是一点也没有好处,虽然赵宗几人还常常找他麻烦,时常辱骂他,只是赢政这会儿不管心里如何,表面已经能做到不理睬他们,他逃出了赵国特意给异人修葺的质子府之后,如今身子虽然还是不强壮,但是也比以前气喘如牛的情况来说,要好了许多,甚至这两年在他有意识让婠娘替他调养身体的情况下,至少应该要比历史上秦始皇的身体好许多,他这几年来一直没放松过锻炼自己的身体,就怕革命未成,就先被赵宗等几个人折腾死了。

所幸那妇人也知道分寸,等赵姬哭了一阵,连忙就拿了帕子替她擦泪:“好了好了,老夫人已经等得急了,有什么话,进屋再说罢。”

“夫人,您放心就是,老爷一准会护着您周全,还是小心照看着小郎君罢,他年纪还小,万一出了什么好歹,那可怎生了得?”

“噗——咳……咳咳,咳。”老头原本正吃得欢快,他已经东躲西藏好些天没吃过东西了,这会儿好不容易找到吃的,虽然只是些面饼子,但饥饿之下也无异于珍馐佳肴,突然听赢政这么一说,又见他跪了下来,满嘴的食物差点一下子喷了出来,幸亏他见机得快,连忙闭紧了嘴巴强咽下去,饿了许多天,他舍不得浪费丁点儿的食物,只是这么一咽,他却是被噎得直翻白眼儿,连忙一手捂住脖子,一只朝赢政困难道:

“水,水……”

赢政存了要拜他为师的心,要让他教自己武功,这会儿表现得自然十分上道,一听他要水,连忙就倒了些水过来,侍候他喝下了,一边小心的越过老头儿后背的伤口,替他顺了顺背,一边恭敬道:“老人家,您慢些吃就是,反正您要是收政儿为徒,徒儿的东西就是您的东西,断然是跑不了的,您又何必如此急切。”

老头子好不容易喝了些水将喉咙的食物咽了下去,一听他这话,又将满嘴的水给喷了出来,一副狼狈之极的模样,惊天动的咳了许久,幸亏赢政这边院子十分偏僻,平日除了婠娘之外没人会过来,因此这般动静也没人听见,他好不容易平息下来,才瞪了一双眼睛看赢政:

“你这小郎君,怎么满嘴胡说八道。”他一说完,气得直跳脚:“某家怎么可能是墨家那群木头呆子们?黄于淳那家伙的徒子徒孙们,也与某家相提并论!”他一副怒气腾腾的模样,赢政心里却越发的安定下来,不是墨子,那也总是一个厉害的人,而且管他是谁,只要能教自己武功,是不是墨子都无所谓。

“墨家那群王八糕子,自以为正义凛然,全是些道貌岸然的伪君了!”老头儿被赢政一句话,像是带出了无尽怨恨般,开始骂了起来,声量丝毫没有消减的意思,反倒越骂越像是来了气,赢政此时开始庆幸起自己居住的这所小院子位置偏僻,以致这老头儿的高声呼喝不会惊动旁人来。这老头子开始还端着高人前辈的架子,后来骂到兴起了,也带出一些脏话来,只是赢政从他话里头,也听出一些消息来,今年赵国的荀况向赵孝成王议兵,名声更是响亮,以仁人之兵之说,而得军民上下一片赞议声,某些观点,正巧与墨家的观点义字相同,因赵国前几年的长平之役,被白起杀得国力大伤,从原本的强国地位直线下降,荀子的话得到了某些人的共鸣,因此在今年夏季的时候,墨家巨子发令,组织了四五百游侠,共同来助赵王守城,就怕秦国再出强兵来,此时赵国已经被打成了惊弓之鸟,就连魏国春申君也惧强敌秦国,而准备般迁国都。

赢政平日在这赵家的后院,从来不敢在外头探听这样的国事,就怕被人认出自己的身份来,因此听这老头子说起这些,不止是没觉得枯燥,反倒是听得津津有味,说句实话,这秦昭襄王也当真算得上是一代强人了,能将几个国家逼到这样的境界,让人一听就害怕,连国都都要搬了,当真是人的名儿树的影,做人做到他这份儿上,已经是无憾了,虽说他为人无情了些,可是赢政此时经历过一系列变故,也不敢去肯定,自己如果坐到他这样的位置,也不会为了一个庶出的孙子以及一个庶出

的曾孙,而就放弃占领赵国这个大肥羊

“咦!”这老头儿稀里哗啦说了一大通,却见赢政安静聆听的样子,原本以为这时的小儿应该都不喜欢听这些国家大事,喜欢的应该只是打打杀杀快意恩仇而已,没料到他倒是认真听了起来,原本只是发泄似的随便说说,到最后,这老头子倒是来了兴致,认真开始讲解起来。着如今的形势,没想到这老头儿一来,认真与他说了这么多,当下颇有一种眼界突然间开阔了的感觉来。这老头儿见解倒也不凡,走的地方好像也多,他身手好,消息也灵通,许多八卦之事他说来都津津有味儿,尤其是说到如今的豪强秦国的八卦来,更是两眼发光。不过就是因为如此,赢政才知道,自己那便宜父亲回去之后,拜了华阳夫人为母不说,而且还与吕不韦华阳夫人楚姬联手,给自己的祖父安国君赢柱下了慢之毒,至于昭襄王赢则,一来是他手腕强硬,众人都惧怕,并不敢贸然动手,二来也是因为赢则如今年纪已经老迈,活不过多少年,没有必要冒着那个危险动手,不如咬牙忍个几年时间,倒是来得安全又稳当。

听到这些,赢政才明白过来,为什么自己那便宜祖父赢柱为什么才上位三天,就已经翘了辫子,原本早在如今就已经埋下了安全隐患,果真是色字头上一把刀,色令智昏,赢柱对华阳夫人楚姬之好连立国君的大事都能因为她的一番哭诉而轻易许了承认给她,没想到这楚姬却能背后他两刀,在荣耀面前,这些情爱果真是浮云。这件事被这老头儿当笑话一般的讲了出来,不管他是如何知道的,但听到此时,赢政对于往后自己回大秦时的人生安危开始担忧了起来,如果自己真有武功,那么还有自保之力,好不容易重活一辈子,白挣出一条命,他要做那拿刀的屠夫,宁愿满手鲜血!也不愿意做那毡板上的鱼,任人宰杀!

老头子一边讲着,没有错过赢政眼里一闪而过的血腥之色,眉头就皱了起来,原本兴致勃勃说着的话,也渐渐冷淡了下来,斯条慢理的将盘子里剩余的粮饼子吃完之后,他喝了口水,严肃的盯着赢政看:

“小郎君,某家今日吃了你一盘饼子,这恩情自当记在心里,往后如果你有难,某家定当报答,今日耽搁得也够久了,某家这就要离去了!”他说完,站起身,看了赢政一眼,犹豫了一下,仍旧是语重心长道:“某家活了大半辈子,还是真心劝小郎君一句,这谋诡计之道,不是正流,登不得大雅之堂,如果心术不正者,最后机关算尽,也自会食其恶果,某家跟小郎君也算是有缘,这思虑过重,于身体不益。”说完,站起身就想走。

赢政嘴角边弯起一丝冷笑,跪坐在地上,也没动弹,只是看着老人的身影已经走到门口了,他这才斯条慢理的开口:“师尊教导,徒儿定当尊从,如今天色已晚,师尊不如就此住下来,徒儿瞧师尊您满身伤痕,再去其它地方也不便,不若就此歇息几日,养好了伤,这天下之大,师尊身手高超,自然哪里也去得,不过,如今您受了重任,还是不宜奔波了。”他说话声音淡淡的,带着无比的恭敬之色,不过那冷淡的表情,与略含了警告之意,那老头儿却是听懂了,忍不住回过头,皱着眉头看他,要走的动作也顿住了,表情有些不善:

“小郎君,你就不怕某家一怒之下杀人灭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