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到答案反倒是被人问了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她不敢直视姜田的眼睛,只好再次低下头小声说到:“奴家虚龄十二……”

姜田也不废话,找了张桌子将那些银子往上一堆:“我要赎人!”

姜田将这些人看在眼中,心中却和自己老板的想法相去甚远,他很自然的将这些观众同后世那些闹场的追星族画上了等号,琢磨着要是不能给这些人一个交代,恐怕今天很难收场,可是让自己说书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别看说书先生好像闲话一般的将一个故事娓娓道来,这其中的功力没有十几年的磨练是办不到的,更别说这年头的评书还有吟唱的环节,就自己这嗓子拿腔作调的学说běijing话都困难,要想将那些诗词弹着琵琶唱出来……

姜田没想这么多,他还在思考告密者的心态,难道是那三个纨绔子弟嫌自己冷落了他们?以他们的身份要整治一个店小二,哪怕是有秀才功名应该也不用这么费事吧。他见人家问起净水器的xing能,心想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不如一切照直说以不变应万变。

姜田自以为出了一个节省成本的好办法,哪知道本来还有些惊讶的老头一瞬间就变了表情:“不可!此水定会毁了茶味,怎能因小失大!”

有个招牌撑门面就是不一样,吃过晚饭后店里的上座率明显上升,别看说的不是新书,而且还是风花雪月有头无尾的故事,可瞧人家老艺人的做派就是那么的洒脱与自然,都说听书听扣子,可这故事要是能倒背如流了为什么还是有人爱听呢?那是因为说书人的身法表演自有一番风味,对故事的叙述描绘也各不相同,有时还要掺杂点演说者自己的心得体会,这些不同点让一些老书迷沉溺于其中,让一些新书迷感到别样的与众不同。

姜田嘴角微微一翘:“开门做买卖讲究一个诚字,我若骗了你就算骗得一次,你们下回就不会光顾了,若是骗的人多了谁都不再上门,那我还靠谁来糊口穿衣呀?”

姜田知道眼前这人得罪不得,倚红楼的老鸨子是出了名的势利眼,不知道她怎么会忍耐自己暂住这么长的时间,可以肯定此刻已经是耐心的极限了。其实他很想扭头就走,但想到自己没有容身之所也没完全恢复健康,就这样走出去还是躲不开一死,心中未免有些不甘。

我们的姜田同学每念及此,除了佩服对方嘴巴缺德之外,愤恨怨毒的心情几乎是不存在的,按照现代人的观点这种女孩不愿意嫁给自己更好,省的将来天天生气。也难说jing明的老爹不是故意将自己放跑的,这么丢人的事情传出去他脸上也挂不住,此时的国人比未来更好面子,像他这种本来就没什么社会地位的军户,若不是有个大元帅撑腰怎么会有现在的生活,让这惹祸的儿子跑出去转一圈睁开眼睛看世界也不失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他要是知道这宝贝儿子终将饿死街头不知会作何感想。谁让这傻小子缺心眼着了骗子的道,盘缠没了不说更不敢回家认错,最后只便宜了穿越人士。就在姜田走向穷途末路的时候,大明王朝也ri薄西山,在姜田的记忆中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夜间城头变幻大王旗,大元帅接受末帝禅让改元兴武,定国号为中!

宋懿看出了自己爷爷事不关己的那种淡定,也知道他老人家最关心的其实是对方还有多少私货没拿出来,可看着自己朋友那边如此的着急上火,也觉得老头有点不厚道,心里略微盘算了一下之后便建议道:“不如,我们再让他挣点钱?”

“如何挣?”田尚书明白这个小子还是有点头脑的:“难道他是个爱财的人?”

“这倒不是。”宋懿整理了一下思路:“他现在只是暂时将那个丫鬟包了下来,听说还是每天三两银子的高价,这样算来他手上的银子最多能花两个多月,那么他现在最想做的无非就是多挣钱,或者能一劳永逸的将人赎出来。若是刘贤弟上门和陈妈妈好好谈谈价格让她便宜一点,我想这个面子她还是不好不给的,然后我在从爷爷您这里挑一些不要紧的差事交予他办,许以重金赏赐,如此便能逐步试探出他的深浅,能做个净水的坛子也许只是歪打正着便不足挂齿,若他真的天赋异禀就算我们是虚惊一场也好向圣上举荐,落下选贤任能的好名声,同时还不会让人抓住把柄。”

刘将军点点头,然后还不忘了瞪自己儿子一眼,那潜台词就是:“你瞧瞧人家!”宋老头也是轻轻颌首,心说别看你们官大,可我这孙子比你们的儿子强上不少,说不定前途不可限量。宋尚书则听出了他的化外之音,在座的一文一武都是手眼通天的人物,可是到现在都调查不出对方的真实身份,说不定还就真是自己有点风声鹤唳了。这个人最可疑之处便是能流利的书写军字,以及和圣上雷同的绘图方式,也难保这个世上就有如此巧合的事情。

此时的姜田可不知道自己究竟引起了多少人的注意,单单是茶馆里的那些客人就够他忙活的四脚朝天了,也不知外边是怎么传的,刚刚吃过晚饭,附近闲着没事的人都跑来看热闹了,因为他们不仅听说姜田把一个破坛子卖给了朝廷,而且这人还会说上一段不伦不类的评书。

柳先生依旧没能恢复工作,白天的时候赵老板在安排好夕芸的住处之后,就动身去探望自己的老朋友,结果回来之后就不停的感叹岁月不饶人,也不知道他究竟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无论是扎针灸还是喝汤药,老头依旧止不住的往茅房跑,几天下来本来就瘦的人几乎变成了皮包骨头,要不是有点积蓄能吃点大补的东西调养,否则这把老骨头就要交代了,于是晚上还需要姜田客串说书先生。夕芸对姜田说的那些不算是评书的评书很感兴趣,因为不想让她抛头露面每次都要躲到门帘后边偷偷的听,别看每次的故事都没头没尾十分的短小,可听上去却生动有趣。

“啪!”姜田伸手一拍醒木:“今天还是由我来给您说段笑话……”

老实说姜田肚子里的单口相声快被掏空了,对口或是群口的传统段子倒还有点存货,可一个人没有办法进行表演,他现在唯一期盼的就是柳先生赶紧治好病重新上岗,哪怕还是说那个没结尾的《红楼梦》都行。

“我呀从小就有个偏才,您甭看我读书读得不怎么样,可我会对对子,要不怎么叫偏才呢……”

一段《狗撅嘴》总算是将今天给糊弄了过去,而且由他这个秀才说这段,还真让人相信这就是他亲身经历。问题是今天是过去了,明天怎么办?他一边准备关门歇业,一边不停的思考着还能抄袭的响声段子,很明显那些带有政治倾向的东西是不能说的,明朝才刚刚结束,许多人对前朝还是有点感情的,类似于《珍珠翡翠白玉汤》或是《谢学士》之类的历史段子根本无法表演,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姜田发现在普通百姓心中朱元璋还是很受好评的,除了他曾经驱除鞑虏光复中华之外,大开杀戒惩治贪官也为人津津乐道,这和清朝那种故意抹黑他的形象相去甚远。但是这几天已经将《天王庙》、《打油诗》、《满不懂和假行家》等jing典说了个遍,在这样下去难道要说《官场斗》?和珅与刘墉还没生出来呢!

装上门板之后,姜田一转身就看见夕芸正在擦桌子扫地,他曾经劝阻过几次可是没有什么效果,赵老板也不知该拿这个小姑娘怎么办,搞得好像是姜田花三两银子每天从倚红楼借调了一个丫鬟。当初姜田一冲动就将人给领了回来,到现在却不知该如何安排,嘴上说着是将人家认作妹妹,其实现在的情况极为尴尬,一个月的租期十分短暂,到时候你是继续续约呢?还是乖乖的把人送回去?

赵老板私下里打听了一下,据说那个玲珑姑娘大为光火,不仅因为姜田当众驳了她的面子,还因为这个夕芸本是她的贴身丫鬟。要说贴身丫鬟,怎么也不会干一些粗重的伙计,只因为她笨手笨脚的不太招人喜欢,所以总是遭到玲珑的奚落与打骂,可是如果要给她换个丫鬟却又不同意,倚红楼里私下盛传她就是以欺负人为乐,所以姜田将夕芸带走之后这股无名的恨意一时难以消解。

本来赵老板还觉得姜田这个年轻人很有城府,似乎是胸有大志而不拘小节,哪成想通过这一件事他发现,这个秀才还是太嫩了,在很多事情没有调查清楚之前就莽撞行动,若是当初能和自己商量一下,也不至于搞到今天这个地步。老头子其实还有一重担忧,那就是他打听到那个玲珑原先是某个官家小姐,只因父亲犯了天颜才充入奴籍,而夕芸原先就是她家的下人,俩人刚刚进入教司坊的时候颇有点相依为命的感觉,究竟为什么那个玲珑现在却以虐待夕芸为乐呢?这里边一定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