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等罪过委实是不该帛逸来背的,碧玺引魂兔为何会摔碎毁去、当日上官家风雨欲来的一场箭在弦上的灾难是谁招致,殊儿比谁都清楚!因为私盗宝兔的人正是殊儿,不慎摔毁了那交织罪孽与良善、浸染鲜血与沧桑、招惹世人濡染致命诱惑与无量贪婪的白玉宝兔,也是自她之手亲自毁去的!

这一次泣泪,一次极至无暇无垢的纯净与热烈,有若业火红莲重重包裹之中的极端历练。在这之后鲛人便也就此逝去、归于清虚。

他问的突兀,话锋转的不合时宜。殊儿颦眉略略,摇了摇头。这个问题也是她心底下经久持着的疑问,她当然不解。

天风自不远那无涯的海平面上坦缓拂过来,带来一脉脉时浓时浅的飘渺水汽。一切静好。

一阕仙音渺渺啭啭,不知何时渐入云枫、又不知何时逐趋平缓、默然一收。荡涤人心、清心静神、余音绕梁曲乐低回……令帛逸良久良久都不能自其中挣脱出来。

果然是求不得……她笑笑,权且压住,纵是有落魄失魂、也大抵都做了痴痴傻傻的敷衍态度。

彻底失明……

一瞬仿佛万物皆静皆止,好似步入涅槃的大境界。殊儿晕晕乎乎的不辨黑夜白昼、不解南北东西,虽双目分明是闭合的,但她却于无边永夜深黑中甫见一少年凌波独立于清虚。

许是被殊儿方才一反常态的言行给吓了一吓,帛逸沉着一张脸,眉目神情凝重十分。行到殊儿身边之后敛目凝神,抬手探过她的额头,声音轻飘飘:“你,没烧糊涂吧……不认识我了?”

刚好有流转的天风缭乱了令月额边几缕青丝,离合的春光化了万顷碧水、幽幽荡荡的在她朦胧的眼底掀起细碎的涟漪,看得华棂清明里掺着微乱的神绪不自觉又恍了一恍……心间也有了了然,暗自忖着:“原是上官家的……正六品美人啊。品阶不高。”

就这样一路闲走下去,他觉得自己的心都是飘忽着的。目光想瞧又怕唐突的时不时瞥令月一眼,她粉裙淡妆、乌发簪着瓷白玉牡丹,双眸似水、却带着昙昙的冰冷。

喜静的她身边大抵是不带着服侍的宫人的。就那么独自一人,沿着熟悉的宫道冶步驱驱的行至荷花池,尚从一树洋槐后坦缓的走出来,一抬首时便不期然的与正在打量她的华棂的目光撞了个满怀。

她诚然不是有心的,也不是个浪荡的;相反,自小世家的礼教她一向遵循极好,十分懂得守住这一层男女之防。就是因为遵守的太为严格了,她才会起了这这那那的许多后怕。别看她已痴长到了一十六岁,但这方面的事儿她仍然单纯的似个稚童,只满心认定跟一个不存血缘的男子朝夕以对相处久了,就会有了那个男人的孩子。

他连解释都没有,居然承认的这么痛快!殊儿暗惊又暗气,但旋即又觉帛逸说的话也诚然是大实话,况且现下自个这副身子被利器伤的、被海水泡的、被寒气湿气山石瓦砾折磨的也决计不美型。微皱了眉弯:“不是……我是疼得厉害。”把这话题转了过来。

只在这一瞬,云蒸霞蔚、祥云流转,永劫炼狱被招摇造势的登地一息就犹如迎来了杳杳光明的白昼!

帛逸的情况亦不容乐观的很,皱眉抿唇拼尽所有的力道死死将殊儿拥住。纵然是昏迷,纵是死……也断不能落在丐帮这一众人的手里!若不陷入丐帮的囹圄还兴许能有一线生机,若是陷入则注定是万劫不复了!他明白。

况且那帮主方才已经投火,不知是着了什么妖道。这个地方委实不祥,还是先行离开方为上策。丐帮没了帮主一时之间必定群龙无首……哦不对,是群蝇无首,权且回了帝都趁此时机连窝端掉!

殊儿一呆之后失惊大叫,却于同时腰身一暖,似乎被人圈揽进了一个怀抱。

连串异样的事端吓呆了长老!而在场这些纷纷燥燥的众数成员还是那等丢了魂的发狂发疯不见止息。

迫于情势及气场的压抑,她委实不敢再磨蹭,也明白磨蹭下去毫无益处。死抿昙唇壮胆般咽了口唾沫,挪着步子袅袅的碎碎的跟了上去。

即便退无可退,殊儿还是下意识往角落深处再度蜷了一蜷,足髁一软,蹒跚跌倒,险些就趴在离她近些的那一副尸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