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十六岁的生命实在鲜活而浅薄,她只曾在书籍话本里偷偷遨游过、堪堪见到过这诸如“怦然心动”的词话,可都被她一笑置之。在醉心红尘沉沦风月故事的同时,她只当故事就是故事,真实的人间大抵是从不会存有那些个哀感顽艳、回肠九曲的神祗一样的段子的。

似乎是夜晚、似乎是屋舍里,因为周匝这团暖融融的光影有些像是点燃的暗橘色煤油灯。

“啊——”

可自个这是自打来了帝都之后第一次上街闲逛啊,怎么堪堪就被自己给遇上了这乞丐不乞讨、跳过了“小偷”直接晋级强盗这一档子闹心事儿?

殊儿脑子一时有些发懵,反被云离牵着一阵疾跑:“傻妹妹还不快走,等着被你那帛公子堵着平摊银子呢是不?”

帛逸的心思原就不再旁处,一颗心都被什么吸住昭罩住一般的全全就扑在殊儿一人身上!云离后来又说了什么,他并没有走心,只是看见两个姑娘都在笑,自己不笑不合时宜,就也跟着笑了起来,不过还是看着殊儿笑的。

殊儿很不习惯这么与一陌生男子面对面坐着,那目光根本就没往帛逸身上看,略颔首偏了眸色打量一旁的翠竹假山小景,听他启口才礼节性的转了眼睑略抬抬:“是啊。其实我们平素也是不常来这等地方的,今儿个可巧在路上碰到了,也就进来瞧瞧。”转着思绪忖度着补充。她不愿让旁人对自个有误解,毕竟诸如酒楼这等地段姑娘家来不好。

她淘巧一笑,泠泠娇音在唇齿之际三月莺歌似的绕:“我姐姐说的甚是。公子这诗,我们还从不曾听过。”

与此同时“哗啦——”一声钝响拖着绵长尾音,灯笼已经着地,并没有伤到什么人。

这么多年不见你关心五妹,现下里着了什么邪风好端端的居然就有了这般“豪气干云”的想法?

适逢京都的慕容一脉有族人前去探望,见了云离这个情况,也是担忧自家表小姐日后会受了什么委屈,便禀明了慕容老爷,与族长商议后,又与云离的太守父亲打了招呼,在云离十三岁的当口将她接入京都慕容府中照顾。

女子没有拒绝,抬步缓缓往内里行进。那份空幽,状似漂浮。

因为这举止来的实在突兀,以至门外之人没能有充足的防备,就那么直愣愣的一僵身子,刚好就与帛逸面对面直勾勾的望向彼此。

“碰——”

无论怎么样,可以结交到亲们这样的知己,嘉楠心中的欢喜很是浓郁,却说不出,一切尽在不言中……默契无声,却是最大智的力量。

“茕”用在这里为形单影只,“独步”与其意思相通。改名为《独步莲华》之后,则在原有的立意之上又赋予如此立意:形单影只步莲华(步入莲华、步生莲华),度彼岸梵天,得大悟善知识。

只是她才堪堪回神,就被眼前的情景吓得铮然一声惨叫!下意识抬手捂住嘴唇,将未及完全发出的哂吓生生往胸腔里压抑了下去!

她俨然是被一群平躺在地的人给逼到了一处角落,或者说这些人委实不能称之为人,因为……这根本就是一具具了无生气的死尸!

她们皆是女子,统一身着一色艳红恍如血染的敞襟长衫、下身配乳白裤裙,面色不知是原本就已惨白若纸、还是被刻意涂抹上了素白的脂粉,她实在没那个胆子探个究竟。而她们的嘴唇皆是深红渗紫的似乎饮过人血的诡异颜色!是死尸又状如厉鬼!

惊魂未定,又听门外传来一阵开锁声。

即便退无可退,殊儿还是下意识往角落深处再度蜷了一蜷,足髁一软,蹒跚跌倒,险些就趴在离她近些的那一副尸体上。

与此同时门被打开,万顷阳光铮然扑入这散发着尸体霉气与地狱气息的狭窄小间。即便是被这突忽而至的阳光灼的双目发痛,殊儿依旧惊恐的瞪圆了眼睛发着狠的逼视向门外走进来的人。

还好,进来的是两个黑衣盘发的年轻女子,身姿曼妙、体态娆丽,除了这身打扮依旧诡异之外,倒还将将算是正常人。

“火神娘娘。”她们十分恭谦的一左一右侍立在两边,隔着围成一圈的新鲜尸体对殊儿行了个礼,持着平板的音色齐刷刷道,“祭天大典就要开始,请娘娘随奴婢前去更衣梳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