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珺兮听罢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不禁一愣,这是何意?正想着就听到门外传来清风爽朗清脆的吴侬软语:“小姐,清霜让我把装好的抹茶凝糕给你送到客厅来。”

苏珺兮闻言正想反驳,要见也不是这么个见法,却见长玄走了过来,一时话未出口又吞了回去。

苏珺兮在家一向不矫情,眼看无法推辞众人的热情,也就顺着她们的意,亲自做了几个果子花样。

管家谦恭应下,自去忙活。杜氏憋着一肚子的气,回头便问身边的丫环:“大少爷呢?”

黛娘双颊飞起一抹赤霞,伸手就夺过老鸨手中的花笺揉作一团扔向屋角,恼道:“嬷嬷总取笑黛娘。”

下了马车,苏珺兮循着长青的手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古木&img=""&翳之下,一座朴拙的四方亭歇于苍石之上,青砖白柱,痕迹斑驳,除去四角飞檐的灵隽之气和瓦间乱草的勃勃生机,便再无他饰。苏珺兮想起,前世园冶有言,花间隐榭,水际安亭,此亭却远水近山,怡然于万径园最高处,难道只为掬一把清风挽明月?

六月将尽,一鹤馆的年中总结事务也进入了尾声,陈则涛原本可以稍微缓缓自己手中的事务,但他把苏珺兮余下的那份也一并要过来做了,因此还是往日那般繁忙。

李景七温淡一笑,苏珺兮不禁一滞,怔住,依稀记起过去的十数年爹爹也总是这么清清淡淡地笑着……

几人依大汉所言很快找到一处隐秘的私宅,私宅没有多少人把手,几人很快冲进去,只往灯火明亮的房间奔去。

长青见状直摇头:“还跟个孩子似的,也不见他长进。”

未几,马车在晋安客栈的大院子里停了下来,陈则涵率先下了车,清霜本欲跟着下车,才略略倾身便看到大少爷转身朝着车厢伸出一只手来,这样子便是要扶小姐下车了。可是男女授受不亲,加之今日之事清霜多少也能猜到一些,小姐的心思她也略明白,因此心中不喜大少爷轻佻,一时进退不是,只好转头看着苏珺兮。

最后清风无法,大喝一声:“小姐,大夫人在等着你呢!”

小厮斟酌了一番,才悄悄说道:“想是大老爷为昨日的事还在气头上,今早又听说大少爷彻夜未归,这才又添了气,不让大少爷回府。”

苏珺兮咬牙继续沉默。

苏珺兮回到大厅寻陈则涛:“二哥,周老今日身子不大爽快,刚刚周妹妹来告了半日假,我想周老年纪大了,便让他今日安心歇一日。”

思及此处,陈则涵便知这里已经忙得焦头烂额、人仰马翻,心知不便打扰,就退了出去,只是心中难免升起一股落寞的情绪。

苏珺兮跟着长青一路疾走,穿过半个万径园,总觉得这偌大的园子冷清异常,虽说依山而建的园林,要得便是一番天然野趣、质朴拙韵,但苏珺兮瞧着眼前&img=""&犷的景致,感觉也太过&img=""&糙了些……

苏珺兮本是个清淡的&img=""&子,偏偏陈则涵巧舌如簧,素喜在文字上做功夫,此刻听了这话,也忍不住飞了一记白眼给他。奈何到了陈则涵眼里,佳人的白眼就妩媚成了媚眼,心中当即就酥酥麻麻,心醉不已。

“小姐……”清露声音小得跟蚊子似的,几乎带着哭腔叫了声“小姐”,却没了下文。

“怎么了?”王婶打伞上前。

清霜与领路丫环“噗嗤”笑出声。苏珺兮哭笑不得,偏偏这马屁拍得极好:“大哥,大伯母在等我呢。”

苏珺兮的马车缓缓驶入柳堤。此时端午虽过,但西湖初夏的景致,烟柳正浓,小荷才露,也是游湖的风雅时节,因此柳堤上的行人三三两两,纷纷趁着初夏早晨的清爽来踏访这成诗入画的西湖。苏珺兮闲闲靠着靠垫,窗外时不时吹进几缕风,带来只言片语的吟诗唱词,带来似隐若现的丝竹管弦,带来时闻时悄的莺声燕语,尽是道不尽的风流。

“清霜姐姐,姐姐……”屋外隐隐约约传来几声怯弱的叫声。

“啊——!”阿福话音才落,楼下立马传来王肥婆凄烈的惨叫,夏唐亦的心情简直就像放了晴一样,眼角露出慧黠的笑意,转头对阿福挥手说道:“放心吧,爹不会看到我这个样子的。”

周老大夫说完将药碗重新放回清风的托盘上:“他这样只怕还吃不进东西,先给他喂些醒酒汤再喂药吧。”周老看了陈则涵一眼,又道,“他的脾&img=""&倒不像你们大伯。”

清风端着托盘正要走,陈则涛却接了过来,亲自到床边给陈则涵喂药。

周老大夫向苏珺兮使了个眼色,苏珺兮便跟着周老出了客房。

“小苏,按理说撞伤一日过后,是该热敷的,但是毕竟伤的是头部,还是谨慎些,等过两日当真无碍了再热敷也不迟,到时再开个散瘀的方子,横竖瘀伤也需得好些日子才能好尽,也不差这两日功夫。”

见苏珺兮点头,周老忽然凑到苏珺兮面前,神秘兮兮地问道:“小苏,你说昨日我家那小姑娘找你来什么事?我看她走之前心事重重的,回来后还是心事重重的。”

苏珺兮不由笑开,心道老顽童还喜欢八卦,随即自袖中取出荷包来给周老瞧。

周老定睛一看不由一愣,随即挺直了身子贼贼地笑起来:“嘻嘻!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苏珺兮重新收好荷包,却又见周老敛了笑容,紧张问道:“是哪个臭小子?”

周老大夫这宝贝孙女的劲儿,苏珺兮看着实在忍俊不禁,伸手朝客房的方向指了指:“二哥。”

周老闻言眯起眼睛捋了捋自己的美髯,再睁眼却道:“小苏,余下的事想必只要小陈在就行,我便先回医馆了。我那小姑娘还小,倒是你,不知什么时候就不来我们医馆咯!”

苏珺兮闻言腼腆一笑,正不知如何答话,周老又嬉皮笑脸道:“到时周爷爷给你添一份嫁妆。”

苏珺兮望着周老真是谢也不是不谢也不是,周老却呵呵乐着走了,只留下一句“不送”。苏珺兮无奈地摇了摇头,一时又觉得好笑,颊边便现出两点梨涡。

“小姐,周老大夫还真是活宝不假!”清霜笑着走来。

苏珺兮点点头:“可不是。你让王叔备马车,把座位垫得软一些,只怕一会儿大哥要用。”

清霜应下,苏珺兮才回头去了客房。

“苏妹妹,周老走了吧?”陈则涛已经喂完了药,“只怕要向你借马车带大哥回府了。”

“无妨的,我一时也不用马车。只是,大哥一事我还没来得及告诉大伯父。”苏珺兮斟酌开了口。

陈则涛闻言直摇头:“没事没事,我去和大伯说,再如何也是等大哥无碍了大伯才会算账。”

苏珺兮安了心,随即自袖中取出荷包来递给陈则涛:“二哥,若不是南星我定不会做这么鲁莽的事情。无论你是什么想法,此事还得你自己当面去告诉她,否则若经了中间人只怕永远也闹不清楚。”

陈则涛瞧见荷包先是一愣,随即涨红了脸,正要拒绝,接着听了苏珺兮这番话,才接了过来:“苏妹妹倒是在理。”

苏珺兮浅浅一笑,随后陈则涛收好荷包便带着陈则涵回了陈府。

这一番忙乱之后,苏珺兮终于能闲坐下来喝一盏新制的花露,不想茶盏还未送到嘴边,李景七便进了她的闺房。

苏珺兮吓了一跳,怎么这些个仆人这一段日子都像换了主子似的放他长驱直入?

“珺兮,可有空闲?”李景七在苏珺兮旁边坐下来,一支手支着下巴,一支手便伸过来&img=""&了&img=""&苏珺兮的头发。

苏珺兮喝了一口花露才道:“刚闲下来。”